一、
“所以说,辽史案,天地盟鬼王杀人案的主谋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八贤王!”
朝堂上,包拯义正言辞,将所有的指控都投向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八贤王,赵德芳。
“包拯,说话要有凭有据,更何况,八王爷忠君爱国,天地可证。辽史被刺,必将引发宋辽战争,天地盟祸国殃民,八王爷又怎忍心看天下生灵涂炭,做出这等事来?”庞太师言之凿凿,一时间大殿上的气氛更显压抑。
皇帝扭头看向八王,却只见他眉眼锋利,并无打算反驳包拯的意思。
“太师所言极是,这也正是包拯想不通的地方。可这次,包拯是有证据的!”包拯步步紧逼。
“呵,既然有证据,就拿出来啊!”庞籍冷笑一声,让人有些发慎。
“证据,就在王爷身上!不知王爷可敢让包拯看看您的左腹?”
“包拯,不是本王不让你看,只是这公堂之上,天子目下,怎可宽衣解带,唐突失礼呢?”八王嘴角轻提,稍稍跨前一步。
“哼,乡野村夫难登大雅之堂,老夫看你还是别费力气了,免得出丑!”
庞籍轻蔑的瞥相包拯,双手却不知不觉间攥紧,思绪回到数天以前:本是想将统儿托人送来的特产带些给德芳,也就轻装简从去了南清宫,也未着人通报,走到书房外,却听到祺瑞带着些颤抖的声音,“王爷,您何苦如此啊?!”心中猛然一震,紧接着是金属物件掉地的声音,急步上前,也不及多想便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把沁着血的匕首,再抬眼,是还在向外渗血的杏黄色王袍,以及那一张和着有些慌忙眼神的苍白的脸,不及回神,耳边的轰鸣已被转瞬便恢复镇定的八王的厉呵取代:“祺瑞,去把今日守门的侍卫喊来,庞太师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快去!”“可,可是…”祺瑞不安的看着八王,有些左右为难。“可是什么?还不快去!”祺瑞急忙拾起地上的匕首,迅速跑出,却是向着医馆的方向。“太师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太师近来可好?”八王用袖子覆住左腹,扶着书案缓缓坐下。“王爷,老夫倒是没什么,只是王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八王不说,必是有他的难言之隐。“哦!”八王似是刚刚想起自己看到他受伤的事情,不慌不忙的说着:“许久不曾练剑了,今日突然来了兴致,就随手拿了架子上的匕首试试手,不想弄巧成拙,失了手,让太师见笑了!”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滚落,这人却依旧能笑的若无其事。“死要面子活受罪”心中暗骂嘴上却软了下来:“那王爷快些着人看看才是,王爷玉体若是有些三长两短,这皇上可就失了左膀右臂了。这是小儿从边塞托人送来的特产,王爷尝尝。”将东西放在案上,缓步走近,逼视着八王的眼睛,自己需要一个更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不会随意伤了自己,更不会想去练剑,更何况架子上那把匕首是太祖皇帝在位时御赐给他的,他不会随意动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只是他不说,自己又能如何?末了,敛了眼眸,轻叹一声,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来,似不经意放在桌上:“老夫命人特制的金疮药。王爷既然有伤在身,老夫就不叨扰了。”旋即转身,身后传了浸着笑意的声音:“多谢太师,太师走好,不远送。”,在门口突然停驻,心中一阵翻腾,待回府,已是全身乏力。
“王爷若觉不妥,包拯恳请皇上,王爷,太师移步偏殿。”被包拯生硬的语气,猛的拽出思绪,正欲上前阻止,却被八王抢先一步:“包拯啊,看来你是铁了心了,皇上,恕臣无礼。”
“皇叔…”御座之上,皇帝突然面露难色,庞籍顿时心中大惊,似是明白了什么。
王袍脱落,内里锦袍左腹处,已被鲜血渗透。庭下一片哗然。
“王爷,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包拯语气中带着不忍。
庞籍正欲替八王辩解,却被八王用眼神止住:“无话可说。”
“皇叔…”
“皇上,臣有负皇恩,听凭皇上发落。”
大殿上,是一段长久的寂静。影射着八王的风轻云淡,庞籍的目光焦灼,包拯的失望痛心,以及皇帝的怅惘出神。
“来人,将八贤王…带下去吧…”皇帝终是下了令,侍卫快步上前,铁甲在行走中相互摩擦,碰撞,沉闷,又带着些清脆的响声,伴着八王步履从容,渐行渐远。庞籍耳边突然响起那日在南清宫里,自己转身后八王的那句悲叹:“醇之,你我红脸白脸唱了大半辈子,这戏啊,也该唱完了。”
数日后,八贤王被发配边疆。
太师府中,庞籍猛的砸了茶盏,锋利的瓷片割破手心,一滴一滴的向下落着,玄夜将尽,庞籍突然提了唇角:“王爷,这戏,老夫还没唱够呢,王爷岂能不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