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胡义端详着面前的画像有一阵子了,确切的说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画像,而是一张用来缉拿罪犯的通缉令。可是,和旁边那些或目光阴狠,或獐头鼠目的画像比起来,这一张却格外的与众不同。只见那画上的人剑眉鹰目,鼻直口秀,端得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
胡义摇了摇头,画师只是真切的画出了张保的样子,却没有画出他的神采。胡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保本人时的情景,就在鱼龙混杂,熙攘纷乱的赌场里,那个人甫一进来,就让他的眼前不禁一亮,那场景只能一个词来比喻,鹤立鸡群。身穿白色长衫的保仔身姿高挑,卓尔不群,在那一众贪婪猥琐的赌客中是何等的引人注目,原本赌坊里只有他风流倜傥的胡义一人仿若被众星捧月,保仔一来瞬时便成了日月争辉。
胡义承认自己是有点嫉妒张保的,那个从小在大海上波涛里翻滚的男儿,那个连大哥的遗孀都敢娶进门的家伙,应该是不可能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的吧,所以胡义万万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接受了朝廷的招安,还像模像样的做起官来了,好像职位还不比自己低呢。胡义不是不遗憾的,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永远失掉了在海上再跟他拼一回的机会,也爽掉了那个被他捉一回再放一回的约定了呢。现在,那个人当过海盗的证明也就只剩下他手上这张早已被撤回的通缉令了。所以,胡义决定,他一定要好好留着这张图,将来有机会再见面时一定要趁酒酣耳热之际狠狠取笑保仔一番。想到这里,胡义不禁弯起了嘴角。
张保的死讯胡义是从郑乙嫂的信里的得知的,不知为何那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她信里只提了一句“保仔每每在海边漫步必提起当年与胡将军相识之事”。胡义很想做点什么,但他与保仔连结义兄弟的名分都无,所以自然也没有离任奔丧的理由。想来那年海边一别,他与张保已近二十年再未重逢,他也曾想过那做了官的张保必是早已忘记了自己,这些年来也从未有过只字片语的往来,直到很多年后胡义才从张保的旧部那里得知,保仔自投身朝廷便自知与那些科举出身之辈不同,免不了会遭人妒恨,受人排挤,他从未与同僚说起与胡义交好是怕上位者知晓后将他们视作一党,而耽误了胡义的仕途。终于知道了这个中缘由的胡义摸着自己的顶戴花翎苦苦的笑了起来。
又过了很多年,已经垂垂老矣的胡义又回到了当年与张保相逢的那个海滩,此时这个庞大的帝国早已内忧外患,面对洋人的坚船利炮,胡义不知道他还能守这里多久,但无论怎样,胡义都不想再离开了。当年的那张通缉令早已褶皱泛黄,胡义眯起眼睛又端详了他好久,然后让风将这张被珍藏了很久的的薄纸带去了海中,“如果有来生……”老人喃喃的道。
1971年,泰国。
当那个叫汶烈的大个子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时候,范克就觉得他有点眼熟。可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他只是想,这个人生成这样子干嘛要做拳师,该去当电影明星才对啊。
命运的齿轮就这样再次咬合在了一起,血脉相连的他们再也不必拳脚相向,也不会身不由己,精彩的冒险就在前方等着他们。只是范克偶尔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汶烈会穿着白色的长衫,帅气的不得了,他站在一片白沙的海滩冲着范克微微的笑。范克决定暂时不把这个梦说给汶烈听,那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不过那片海滩实在太美,他决定要找到那里,然后再拉着汶烈去度假。这样想着范克不自禁的傻笑了起来,忽然,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来是汶烈趁他不备摘掉了他的大框眼睛。
“傻乎乎的想什么呢,拳赛快开始了。”汶烈说着将一只机车帽丢给了他。
“我在想要么今天换我载你怎么样?”范克作势要往机车边跑。
汶烈仗着人高腿长,几步跨过去抢先骑上了爱车。“你想得美!”
然后,武馆的兄弟们几乎每天都会看到早已见怪不怪的一幕再次上演,那漂亮的一对兄弟骑着机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