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水寨
第一章
常枫摇头道:「我不敢。」
谁都会有不愿告人的秘密,紫星宫的秘密更多,身处紫星宫的常枫,如果这么轻易就承诺对外人坦诚相告,无疑太过危险。
「有什么不敢的?大家要冒的风险不是一样么?你不知道我们要问的问题,同样,我们也不知道你要问的问题。不如这样吧……」岳凌楼突然放宽规则,欣然提议道,「我们双方都把要问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个交易,好不好?」
这样,的确风险就小得多了。如果对方提出的是不能明说的问题,就可以直接拒绝。这么一想,常枫终于轻轻点下了头。那一刻,岳凌楼露出了恬淡的笑容,朝身旁的西尽愁靠了过去,耳语道:「你问吧。」
「唔?」刚刚一直置身事外的西尽愁,此时小小地吃了一惊,差点被水酒呛到。本来以为岳凌楼提出这个意见,心中必定早有打算,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拉了进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要浪费哦。你不可能没有问题的吧?」岳凌楼在西尽愁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是啊,关于紫星宫,他肚子里可是有一大堆想不明白的问题,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问得过深,对方显然是不会回答的。于是略一思索后,西尽愁竟脱口而出道:「我想知道红叶是否在紫星宫。」
此言一出,岳凌楼突然怔了一下。西尽愁的话里有他不知道的名词,那个红叶到底是谁?
「那么,我的问题是——我们是否认识。」常枫轻轻说道。
毫不犹豫地,西尽愁点下了头。作为回报,常枫也点下了头。
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随后,没有多做停留,也没有多余的问话,常枫悄然离开。客栈外的马嘶鸣了几声,哒哒跺着蹄子的声音,也清晰可辨。那是紫星宫的马,现在恐怕是认出了常枫,正在跟他打招呼呢。
望着常枫离去的方向,西尽愁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西尽愁没能想到,对方的问题竟是如此简单,并且没有心机。仅仅就是询问了一下他们认不认识而已,这种事情,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无关痛痒吧。
「我还以为你会问十三水寨的事情呢……」岳凌楼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并且毫不掩饰他的不满,抱怨道,「我给你创造这个机会,可不是为了让你打听女人的。」
那个红叶,怎么听都应该是女人的名字吧。
「诶?」西尽愁看着古怪的岳凌楼,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个红叶……」岳凌楼突然欺身靠近,笑得人畜无伤,轻飘飘地挑挑眉毛,问道,「……到底是谁啊,嗯?」
西尽愁本能地向后躲闪了一下,背脊一寒,不敢如实相告,只得摆摆手搪塞过去:「这个问题,你就别打听了。」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吧?」岳凌楼不死心地继续打听。
「算、算不上啦,最多只是可爱而已……」西尽愁一心只想尽快结束掉这个话题,对岳凌楼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哦……原来如此,『可爱』而已……」
虽然表面上看,岳凌楼的笑意的确是越来越浓了,但是,传达到西尽愁那里的讯息却是一阵一阵的恶寒。
糟了……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的西尽愁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这么就让他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常枫』就是他的名字?」
被这么一问,岳凌楼突然没了笑容,认真道:「你以为他现在呆在什么地方?……如果紫星宫的人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如果这样贸然揭开谜底,只怕他会陷入危险……也许,只有暂时维持现状,才是最安全的作法吧……」
所谓『鬼鸢』,就是活尸傀儡。那样的傀儡,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傀儡突然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说,以往的身份。那么,就怕那个维持着常枫的半条命,让他依然可以身处人世的人,会一气之下,毁掉这个傀儡娃娃。这个,就是岳凌楼担心的事情。
「客官,时候已经不早了……」
客栈老板走到近前,小心地催促了一句。他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敲门声吵醒,现在睡意正浓,恨不得立刻就钻进被子。但见这白衣公子出手大方,他也收了银子,所以不好怠慢。虽然心底不满,但此时的态度,看上去却是格外卑谦。
西尽愁朝老板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操心,随后问道:「还有房间吗?」
无论如何,现在总算是顺利逃出那片诡异的坟地了,不过依然在紫星宫的势力范围之内。常枫虽然已经离开,并且好像对他们两人并没有敌意。但是欧阳扬音和月摇光却不能保证不会有什么惊人之举,所以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休息是必须的,觉是要睡的,不然哪有精力应付不知何时会发生的麻烦事。
老板笑嘻嘻地点头道:「房间有的是,客官要几间?」
「这个呀……」西尽愁抠了抠下巴,有些为难。他一边思索着,眼神一边朝岳凌楼的方向飘了过去。但是岳凌楼却没有任何表示,只顾着自己喝自己的酒,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完全琢磨不出来啊……
西尽愁皱皱眉,抠下巴的动作加剧了不少。因为害怕被误会成没安好心,还是决定采取比较稳妥的做法,说道:「两间吧……」但随后,紧跟着又小声嘀咕道,「……虽然我认为一间就足够了……」
「那就一间吧。」
岳凌楼终于说话,不过脸依旧还是朝着桌面的方向,没有转动一下。但从声音里可以听出来,他正在偷笑。虽然用喝酒的动作和放在唇边的酒杯把笑意遮去大半,但是,西尽愁知道,他绝对在偷笑!错不了的。
岳凌楼轻叹一口气,放下酒杯,突然正色补充道:「出门在外,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对吧?」
和洛少轩呆久了,把他身上那套铁公鸡的作风,也学到了不少。不过,西尽愁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酒喝多了,外加疲劳过度,所以才会出现幻视和幻听,不然那个从来对自己只有冷嘲热讽和白眼的岳凌楼,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大的转变?
正在西尽愁吃惊之际,店老板突然提起了钥匙,哐哐抖了两下,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客官请跟我来吧。」
第二章
岳凌楼轻叹一口气,放下酒杯,突然正色补充道:「出门在外,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对吧?」
和洛少轩呆久了,把他身上那套铁公鸡的作风,也学到了不少。不过,西尽愁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酒喝多了,外加疲劳过度,所以才会出现幻视和幻听,不然那个从来对自己只有冷嘲热讽和白眼的岳凌楼,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大的转变?
正在西尽愁吃惊之际,店老板突然提起了钥匙,哐哐抖了两下,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客官请跟我来吧。」
岳凌楼起身跟去,从西尽愁身边擦过时,小声地嘲弄了一句:「我记得我伤的是手,不是脚。怎么现在一动不动,跟木头似的。」
「真难得你还惦记着我受过伤……」西尽愁受宠若惊,嘴角微扬,幽魂似的跟了过去。
这绝对不是错觉,岳凌楼的确和以前不同了,无论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行为处事的方式,都起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的岳凌楼,是绝对不会乖乖和自己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也不会记得自己的伤。
到底是什么让他起了变化呢?西尽愁望着岳凌楼的背,寻思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便被带到了客房门口。
通常客栈,都是一楼做些茶酒小菜生意,在二楼或者店子后面另修房间,提供住宿。但是,这家客栈的构造布局却有些不同寻常,它的客房是建在地底的,就像是地下室一样。虽然空气森森冷冷,阴气很重,但因为四壁都砌上了光洁的石板,所以倒也算不上潮湿。
听店老板说,这里本是一栋荒楼,既不知道当初是什么人住在里面,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几年前,他们一家买下这里,打算把荒楼改造成客栈做点生意,那个时候,这间地下室就已经存在了。夏季闷热,呆在这石制的地下房间里,反而凉快,所以这地下客房,也就成了他们的特色服务。
热心地介绍了事情的始末,并且交代了一些注意事情后,店老板打了几个呵欠,笑眯眯地告辞了。把这两名半夜三更冒出来的客人安置下来,他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是,本打算大睡一觉的西尽愁和岳凌楼两人,现在却变得睡意全无。
这样的地方,连神经粗的普通人都可以嗅出一些怪异的气息,更何况是天生心思就比别人细得多的岳凌楼和西尽愁呢?环顾四壁,虽然石板陈旧,但因为打扫干净,房间看上去倒也舒适。房间内,桌椅板凳、油灯茶具全都不缺,但总觉得这些东西摆在这里有些不太合适。
是气氛和感觉上的原因吧?本来应该是个森冷严肃的地方,却放上了这么生活化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奇怪。
岳凌楼这么想着,视线朝墙壁上的火把座望去,不由得皱起了眉。那火把座是用青铜色的金属制成的,从金属的腐化程度来看,应该是有些年月的东西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地下室,用得着安火把座吗?通常只是在地下秘道里,才会装这种东西吧……
「喂,你累不累啊?睡觉了。」
西尽愁伸一伸懒腰,舒舒服服地倒在了床上。虽然刚被带到这里时,他也露出了警觉的神色,但是没有持续到一分钟,立刻就被一副疲倦的脸色代替了。
岳凌楼依旧站在墙边,手指摩挲着墙壁上那些锈迹斑斑的金属,表情凝重得就像是预感到了世界末日。这里离紫星宫的入口并不算远,会不会和那个妖怪般的教派有关系呢?自然而然的,岳凌楼就把它们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在这种地方,你也睡得着么?」
淡淡地这么问了一句,岳凌楼朝床边走去。
「只要闭上眼睛,哪里的床不是床啊?」西尽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闭目养神中。
「是啊,只要闭上眼睛,哪里的地板不是地板啊……」岳凌楼一边说着,就已经坐到了床边,双手撑在床沿上,偏着头,朝西尽愁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但是在那笑容的最底层,却有一种让人阵阵发寒的意味。
敏感地抓住了这一讯息,西尽愁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问:「喂,你该不会想赶我去睡地板吧?」
「你说呢?」岳凌楼继续微笑,但是身体却朝西尽愁靠了过去,两人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
「等等!」
西尽愁恢复冷静,竖起两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出来,随即再次躺到床上,双臂敞开,好像在量这床的宽度。别说是两个人了,稍稍挤一下的话,就算是四个人也能躺下。况且刚才说只要一间房的人可是岳凌楼自己,为什么现在要撵他去睡地板,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这应该是双人床没错吧?」
测量完毕,西尽愁起身,指了指身下的这张尺寸不俗的情侣床问。
「不过以我的标准来看,他小到连单人床都算不上哦。」
好像是存心要戏弄一下西尽愁似的,岳凌楼一点也不肯让步,并且还摊开右手,用动作对床上那位可怜人士示意道——这是我的,就请大人你下床让位吧。
西尽愁无奈地把头朝墙壁方向一扭,闹情绪抱怨一句:「我知道你富贵出身,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不一样。耿家的床,和龙床比起来,应该也不会逊色吧。」
微微一顿,岳凌楼轻轻地回应着:「是啊,很大的一张床……」
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起来,仿佛又陷入了回忆。只见他默默垂下了漂亮的睫毛,不自觉地颤动了两下,这才接着说道:「那张床上不知道躺过多少人,耿原修,他真的是个很会享受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这最后一句话,竟然直接问上了西尽愁。于是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转变了,由刚开始时的闲适轻松,骤然冷却下来。岳凌楼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用那双愈发深邃的眸子,望着西尽愁,仿佛在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别提他了……」西尽愁随口敷衍过去,翻身下床,看来是让步了,准备认命乖乖去睡地板。不过有一点却很明显,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显然是心情变坏了。
第三章
这最后一句话,竟然直接问上了西尽愁。于是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转变了,由刚开始时的闲适轻松,骤然冷却下来。岳凌楼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用那双愈发深邃的眸子,望着西尽愁,仿佛在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别提他了……」西尽愁随口敷衍过去,翻身下床,看来是让步了,准备认命乖乖去睡地板。不过有一点却很明显,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显然是心情变坏了。
耿家是岳凌楼心里永远的阴影,本来以为已经过去一年,也该淡下来了。但是,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早已经渗入骨髓,哪是说淡就可以淡的?
「是谁先提的?」岳凌楼别过脸去,低声喃喃。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但倔强的性子,另他不会把话轻易收回,而是嘴硬到底。
「我错了,总行了吧。」西尽愁不再争辩,乖乖认错,「睡吧,明天还忙呢。」
「有什么好忙的?」岳凌楼随后问道,抬手理了理被子。其实这句话,他根本没有细想就已出口,只因为不愿意让这房间突然变得沉默罢了。
西尽愁坐在桌旁问道:「你是不是要回杭州?」
这个消息是他不久前,才从岳凌楼口中得知的。不过现在这么问出来,倒像是在赶岳凌楼走似的。于是,心里有些别扭的岳凌楼撇了撇嘴,想一想,才暧昧不清地回答道:「看看情况再说吧,其实也不急。」
「是么?」西尽愁低头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在你临走之前,帮我向江城借一样东西,好不好?」
借东西?还是向江城借?一听这话,岳凌楼微微怔住。如果不是西尽愁现在提起,恐怕他早已把江城给抛到脑后了吧。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江城,还是在那间荒屋里。江城靠着千里蝶找到了岳凌楼的所在。后来,花狱火之毒突然发作,西尽愁带着岳凌楼急急赶去平安镇,碰上了一对奇怪的姐弟,再后来,欧阳扬音又找了过来……
「你想找他借什么?」岳凌楼好奇地问道。
西尽愁喝了一口茶,平静地挑明道:「千里蝶。」
「千里蝶只能寻千里香的味道,你借来有什么用?」
要知道千里香和千里蝶都不是好入手的东西,西尽愁要用千里蝶找什么呢?难道他还知道什么人身上有千里香?
看到岳凌楼难得露出的疑惑表情,西尽愁突然轻轻笑了笑,指了指他的衣服。
岳凌楼朝着他指的位置低头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纳闷着,西尽愁突然走到近前,伸手拉过他外衣的下摆,努努嘴道:「喏,还没发现?」
岳凌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角,竟裂了个大口子!从裂口来看,应该是在不久前才烂掉的。不,不是烂掉,应该说是被人撕掉的!衣角上缺了一块,显然是被人故意扯掉了!
「你干的?」岳凌楼狠狠地瞪了西尽愁一眼。
然而西尽愁却是一脸笑意盎然,道:「除了我还有谁?你这衣服上,熏了千里香的吧?」
「你什么时候撕的?」岳凌楼脸色变了,声音分明是在谴责。被撕烂了衣物,自己居然还不知不觉,这点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就是在上马不久以后啊。不仅撕了你的衣服,还把那截衣料绑到了马腿上。现在,恐怕那个可能是常枫的人,已经骑着它回紫星宫去了吧……」
西尽愁在床边稳稳坐下,突然得意起来。一双精明的眼睛,笑看着岳凌楼诧异的脸色,笑意渐渐变浓。即使知道可能性很小,但他依然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凭着千里蝶的力量,寻找到紫星宫的入口。
岳凌楼莫名其妙地变得焦急起来,没细想,另一句话又已出口:「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几乎是脱口而出,西尽愁一口就把岳凌楼的话给抵了回去。但随即,眼神一变,转头朝岳凌楼看去,那视线从衣角慢慢上移,最后停留在了领口附近。直到岳凌楼不自在地朝后退了退,他才移开。
「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要去睡地板吗?怎么又坐到床上来了。」
说着,岳凌楼朝地板方向支了支下巴,示意他快点滚回原位。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事情吗?」西尽愁不但不走,并且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好像很理直气壮似的。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岳凌楼可没有闲情跟他玩猜谜游戏。
「是你叫我直说的,听了可不许生气。」西尽愁先让岳凌楼有个心里准备,随后不怕死地坦白道,「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愿意,别说只是区区一截衣料,就算撕光你身上所有的衣服,你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光溜溜的了,你信不信?」
「你就在想这个?」岳凌楼翻翻眼皮,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晕倒了。西尽愁,你好歹在某些人眼中也是个正人君子好不好,怎么开口闭口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哪里的神经断了几根。
「就是这个,不行么?」西尽愁居然还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反问。
「无聊。」
岳凌楼懒得跟他多说什么,抬手就朝西尽愁的肩膀推去。本想把那个脱离正常人轨道的家伙撵到地板上去睡,却被西尽愁趁机扼住了手腕。这个人今天晚上是不是吃错药了……岳凌楼嫌恶地挑了挑眼,朝西尽愁瞥去。但却突然发现西尽愁的脸,竟变得正经起来,正经到连令岳凌楼也不敢直视,慌张地垂下眼,躲开他炙热的视线。
「其实抓住你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西尽愁突然轻笑了一声,抓住岳凌楼的手,缓缓前移,移到两人之间,仿佛想让岳凌楼看清楚,此时谁才占到了主动的位置,谁才压在了谁的上面。很讨厌现在这种气氛,岳凌楼颦紧了眉,不再说话,只是手臂用了用力,使劲扯了几下,妄图从西尽愁的箍制中挣脱出来。
但是,这根本只是徒劳,西尽愁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力更大,抓得更紧!
第四章
「放开!」
见挣脱不行,岳凌楼改用语言命令,手臂再次用力,但依旧无济于事。手腕被扼住的地方,西尽愁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看来这次他是来真的了。不知为何,岳凌楼竟焦躁起来,胸口起伏了几下,通过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沉声重复道:「我叫你放开……」
我绝对不会放开!
那个时候,西尽愁的眼神是这样告诉岳凌楼的。
「你……」
只发出了一个音,岳凌楼只觉眼一花,连眼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被直直压倒在床。长发凌乱地散开,衣襟也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微微敞开。如果此时还有一样东西是平静,并且宁定的,那便是岳凌楼的眼神。
他就用那样的眼睛望着慢慢欺近的西尽愁,本来打算要说的话,此时竟全都说不出来,因为那些话已经被西尽愁牢牢封死在口中。四唇交叠在一起,又被舌齿挑开和咬合。西尽愁深深地吻了下来,热情得令岳凌楼有些窒息。
到底、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西尽愁令他有些不安,岳凌楼的脑袋跟着混乱起来,一时间热浪滚滚袭来,意识渐渐模糊。但好像有一股沸水始终在头脑里汩汩作响,令他本能地反抗着。
别开脸,躲过西尽愁温热的嘴唇,但却暴露了白皙的颈项。那里细致的皮肤,在爱抚之下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双手已被固定在头顶,就连身体也被死死压住,甚至连扭动一下都非常困难。从西尽愁的身体上,传来烫人的体温,湿热的呼吸就扑在耳边和脸颊,一阵意乱情迷。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到底……
突然,头脑里有一个场景一闪而过!
岳凌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瞳孔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没有任何光芒闪动,空洞得就像是失去了灵魂。记忆里,一个很深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人这样压了下来。以绝对的优势,控制了自己,然后占有和索取。没有任何理智,就像疯子一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些动作,在自己体内肆虐!
……最害怕去回忆的过去,最不愿想起的记忆。竟在这一刻,在西尽愁的刺激下,一股涌出!所有片段,历历在目,不停地在头脑中闪现。那些暗红的木案,窗棂子透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情儿情儿,慕容情……还有那个人的声音,也听得到,就在耳边,仿佛魔咒一般萦绕不去!
「放开我!放开啊!放开我啊!」
不要,不要让我想起来!
岳凌楼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嘶哑地吼着。
「凌楼……」
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西尽愁的对方的胸前流连着。岳凌楼熟稔情欲的身体哪经得住这般挑弄,他轻轻上扬着下巴,一些零碎的呻吟从唇齿之间渗漏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啊……」
求救的声音由先前的强硬,转变成了柔弱的哀求。在那一瞬间,岳凌楼竟变得害怕起来,他害怕这个牢牢控制住自己的人。害怕这种被人压在身下,任人为所欲为,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感觉。
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就连西尽愁的身体,竟也和那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耿原修……是耿原修啊,他又出现了!他还没死,他永远地活着,活在自己漆黑的记忆里,甚至是身体的深处,每一个被他碰触过的地方,被他爱抚过的地方,都残留着那个男人的味道,都有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永远永远,即使到了自己化成枯骨的那一天,它们依旧存在,不消不亡……
想到这里,岳凌楼紧紧闭上了眼睛,好像想把那个男人的影子从脑子里挤出去似的,很用力、很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在眼角挤出了一些明澈的液体。
「凌楼……」
西尽愁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嘶哑,气息中微微带喘。细碎的吻落在岳凌楼的颈项,小心翼翼地印上了红色的痕迹。真的好想好好爱他,好好珍惜他……已经很久……真的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他,这样爱抚他,这样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和他相遇后,对西尽愁来说,一切都只是折磨。看着他生气时皱眉的小动作,看着他轻轻地笑,看着他倔强的眼神,包容着他偶尔的小脾气……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折磨,巨大的折磨。
凌楼,你知不知道?我到底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那种想要重新得到你的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
身体在不知不觉间贴紧,西尽愁的手覆上了岳凌楼的腰。顿时一股热气,从腰部瞬间传向脊柱,岳凌楼的身体不禁抽搐了一下。想躲,但却躲不开,那股热气顺着身体的弧线,又渐渐向上攀去。触电般的酥麻瞬间袭来,岳凌楼的后腰竟敏感地抬了一下。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被按住的手,剧烈地挣扎着,连同整个身体,都跟着扭动起起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岳凌楼终于挣脱,但手腕上却已经留下红色的痕迹。只见他的双手死死抵住了西尽愁的胸口和脖子,不停地朝外推打!不要,不可以……不可以靠过来!我不要你,不要!
「凌楼,凌楼!」
被拒之门外的西尽愁挥开岳凌楼的手。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如此激烈地反抗,以前他不是都很无所谓地接受了这些事吗?怎么这次,如此反常?西尽愁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越来越大声。
「不要!你不要过来……放开我……放开我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岳凌楼突然翻过身,背部朝上,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紧紧拽住了被单,朝前方爬去。用力扣住被单的十指,牵扯起手背上的筋骨都浮现了出来。让西尽愁看得很是心痛,你到底在怕什么,凌楼,你这副样子,到底在怕什么?
第五章
「不要!你不要过来……放开我……放开我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岳凌楼突然翻过身,背部朝上,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紧紧拽住了被单,朝前方爬去。用力扣住被单的十指,牵扯起手背上的筋骨都浮现了出来。让西尽愁看得很是心痛,你到底在怕什么,凌楼,你这副样子,到底在怕什么?
不要,他不要被这个人抱住,好害怕他又会像刚才那样压住自己,连一点挣扎的机会的没有……想逃,只是想逃,岳凌楼的身体朝着墙角缩了过去。
然而,不让岳凌楼就这样逃脱,西尽愁的身体再次压了下来,胸膛紧紧贴住了他的背部,双手覆在他揪住被单的手背上。两具身体重叠在一起,几乎挡住了岳凌楼的全部。
「凌楼,你看清楚,看清楚是我。不是其他人,是我……」
伴随着这几句话,西尽愁口中呼出的热气就扑在岳凌楼的耳边,很温柔,也很深情。西尽愁贴着身下那个不停颤抖的人,用自己的体温,驱走对方背脊上渗出的冷汗。你到底是怎么了,凌楼?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你看清楚、想清楚好不好!
西尽愁的内心这样企望着,压住岳凌楼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的人突然抖了一下,岳凌楼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不要再继续了……我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那声音与其说是哀求,倒不如说是凄惨。如果不是因为看不到他的脸,西尽愁甚至以为他已经哭出来了。
从来也没有见过岳凌楼这副模样,西尽愁无奈地皱起了眉,轻轻地把按住他的手松开,温柔地环住了岳凌楼的腰。用那种情欲未退的声音,低沉地喃喃道:「什么也不做,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就好……什么也不做……」
仿佛是安慰,西尽愁不断重复着那句话,把头枕在岳凌楼的颈窝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什么也不做,与其说是说给岳凌楼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强压住澎湃的欲火,西尽愁抱住岳凌楼的手,又紧了紧。手臂圈住的地方,瘦弱地仿佛一折就断,好脆弱的人,仿佛不被好好保护起来,就会坏掉似的。但是,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自己伪装得好像很坚强呢,凌楼?如果可能的话,至少在我面前, 我希望你可以稍稍敞开心扉……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我希望看到真正的你……
那个晚上,他们就仅仅是这样相拥入眠。
岳凌楼一夜无梦,甚至连眼睛也不曾闭上。他开始回忆很多的事情,从十年前一直回忆到现在,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仿佛又重新在自己眼前上映了一遍。
「喂,你睡着了吗?」
岳凌楼小声地问了一句,但等了好半天,他身后的西尽愁却没有半点回应。睡得跟死猪似的……岳凌楼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动了动,抬手覆住了西尽愁环住他腰部的手。他被这一双手抱着,保护着,只要这么一想,仿佛就变得安心了许多。
曾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在这个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可以信赖。不想从别人那里得到意外的施舍和帮助,也不相信什么保护不保护。但是现在,却慢慢生出了一种期待,这种期待让岳凌楼感到阵阵恐慌。
我真的可以信赖你么?西尽愁,我真的可以信赖你么……
这么问着自己,岳凌楼的手指在西尽愁的手背上慢慢移动着,感受着皮肤下的骨骼,甚至是血管,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去感受一个人的存在。
西尽愁是特别的。就像洛少轩开玩笑似的得出的那个结论——特别特别。想到这里,岳凌楼突然淡淡地笑了,那笑容里有些陶醉的味道。他翻过身来,凝视着西尽愁的睡脸,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吻。
突然觉得,西尽愁睡着的样子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他身上的味道,也没有原来那么臭了……好像还有那么一点迷人和诱惑,让自己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岳凌楼的手指点在西尽愁的唇上,随后轻轻为他把濡湿的发丝掖到耳后,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看着看着,竟呆住了,好像是着了魔,移不开视线。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越来越依靠这个男人,越来越信赖这个男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岳凌楼突然起身。扯过外衣搭在肩上,静悄悄地坐到墙边的木椅上。地下室里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不过稍稍凝神,就可以隐约听见外面清脆的鸟鸣。已经是第二天了,岳凌楼睁了一夜的眼,愈发胀痛起来,于是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另一个人却睁开了眼睛。
西尽愁背对着岳凌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他的眼睛却格外明澈,没有丝毫睡意,他一直都是醒着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做梦一样……西尽愁直直注视着石板制成的墙壁,连手指仿佛都僵硬了,不敢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里的堂倌敲响了房门,送来两碗稀粥和几叠小菜。岳凌楼只吩咐了一句,让他放到桌上,就不再多话。房间里就这么静悄悄的,随着时间的延长,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
「西尽愁,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岳凌楼终于忍不住了,朝床上那个石头一样的背影大声吼去。如果因为疲惫,稍稍睡过头还说可以理解,但是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床上那个人竟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谁都可以看出来他是在装睡了!
岳凌楼觉得非常难堪,他猜到西尽愁一直未睡,并且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想到这里,火气又旺上了一层。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踢那个人几脚。就在这个时候,西尽愁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翻身坐起,朝岳凌楼望了一眼,笑道:「因为做了一个好梦,所以舍不得醒了。」
「你睡死算了!」岳凌楼脾气不好地咒骂一句。
第六章
「你睡死算了!」岳凌楼脾气不好地咒骂一句。
不在意岳凌楼的态度,西尽愁兴致勃勃道:「你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
岳凌楼毫不犹豫,一口回绝:「没有兴趣。」
不过西尽愁好像压根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接着又说:「我告诉你,我梦到了……」
「我没有兴趣听!」岳凌楼大吼一句,打断西尽愁的话,噌地站了起来,朝门口冲去。西尽愁要说什么,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可恶,那家伙的脸皮怎么可能这么厚呢?都说不听了,他还说!
「听听嘛,反正是做梦有什么关系,我梦到我被你强吻了。」
见岳凌楼要走,西尽愁抓紧时间,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还表情陶醉地微笑着,好奇地望着岳凌楼的背,想看看他到底的反应。和意料中一样,岳凌楼蓦然驻足,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下一秒,头唰的一下朝西尽愁的方向扭来!两道青光闪闪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匹野狼。见状,西尽愁咽了一口口水,后悔开这个玩笑了。
「是个了不起的梦啊,嗯?」岳凌楼的声音听上去还算镇定,但是房间里的空气却骤然冷却。他不再想逃离现场,而是转身朝西尽愁走来,安稳地坐在床边,平静地说着每一句话。
西尽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尴尬地应了一句:「是……啊……」
瞬间,岳凌楼双眼眯了眯,挑高那对漂亮的眉毛,身体欺近西尽愁问道:「有什么感觉?」
感、感觉……这个问题怎么这么奇怪?西尽愁捏了捏下巴,寻思一阵子,回忆着当时的状况,好不容易终于想出一个词语来形容了,于是严肃地回答道:「感觉很真实!」
「真实?」
重复着这个回答,岳凌楼起了变化,抬手勾住了西尽愁脖子,利索地跪上了床,用从上到下的角度俯视着西尽愁的眼睛。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轻轻的吻就悄然落了下去。停留片刻,岳凌楼的眼睛眨了眨,嘴唇稍稍离开一点距离,问道:「有这种感觉真实?」
「好像,还差了一点……」
「你这人脸皮不要太厚。」
抱怨归抱怨,岳凌楼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动作,轻轻咬了一下对方的嘴唇,让西尽愁得偿所愿。不同于刚才那次的意外,这次西尽愁可以有充分的心里准备的,哪能让岳凌楼轻易溜走。于是他也在对方的唇上碰触了一下。
接触、拉开、再接触、再拉开……不断重复着这种轻柔的动作,两人的呼吸竟也变得急促。岳凌楼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先前还能跪着,但现在双腿却没了力气似的,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只能跨坐在西尽愁的腰上。
「先说,除了接吻我不做其他的事情。」
感觉到西尽愁勃起的下身后,岳凌楼先把话挑明了讲出来。
「晚了。」
简单地用两个字作为回答,西尽愁露出了笑容,拉住岳凌楼的腿弯,向前拽了一把,让他更贴紧自己。昨天晚上放过了他,现在,他又主动跑来挑起自己的情欲,还说什么不做除了接吻以外的事,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西尽愁不安分的手,顺着岳凌楼的背脊向上攀去,抚摸着。本来就只是随意披上的外衣,这下子全都滑落到脚边,岳凌楼的整个身体都露了出来。光洁的皮肤在微明的光线里,看上去更是诱人,仿佛有层薄薄的光晕笼在上面。
「别闹了。」
岳凌楼一把抓住了西尽愁的手,阻止了它朝自己胸前移动。昨天晚上,他一夜未眠,现在整个脑袋里都还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做爱的兴致。再加上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大白天的,还有很多正事要做,哪有闲情窝在这个不见光的地下室里。
「一次就好,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一次都不行!」
岳凌楼一点不肯妥协,抓过脚边的外衣,再次拉好,松开圈住西尽愁脖子的手,起身想走。但哪里走得了?西尽愁已经整个人扑了上来,还没来得及眨眼,岳凌楼就被牢牢压到了床上。
「让开。」
有了昨天的经验,岳凌楼知道硬挣是逃不脱的,所以干脆一动不动任由他压着。上方的人,嘴唇动了动,想要发话,但终究什么都没能讲出来。两人就以这种姿势,僵持在床上。
「你真的不让开?」
说出这句话的岳凌楼冷冷地笑了一声,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西尽愁专注凝视而来的眼神。
「好吧,算我怕你了……」岳凌楼终于退步,朝西尽愁的下身摸去,柔声地提醒道,「只是一次哦。」
边说着,他的手指便开始在西尽愁的尖端部位摩挲,慢慢从他身下爬了出来。
现在他们两人已经转变姿势,岳凌楼的头埋在了西尽愁的两腿之间,从唇舌安抚着他的高高挺立的欲望。像是有些邪恶的惩罚似的,并不急着把对方送上高潮,而是用略微松缓的动作慢慢挑逗着极限。舌尖细致地滑过每一个敏感的部位,在根部位置来回逗弄着。西尽愁血脉贲张,下腹猛地收紧了一下。
「你还真是饥渴。」
岳凌楼忙里偷闲,抬头一笑,按住了西尽愁的腿,再次坐到他的腰上。看西尽愁的这种反应,就好像是一整年都没有做过爱了,其实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握住了对方被润湿的肉块,岳凌楼缓缓把它往自己体内送去。巨大的快感阵阵袭来,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加深呼吸,身体瞬间变得滚烫,汗水从背脊渗了出来。岳凌楼环住了西尽愁的脖子,上身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胸膛,仰起露出筋脉的颈项,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嘤咛。
「抱紧我……」
魅惑的声音在西尽愁耳边响起,像是蛊术,令他头晕目眩。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地抱紧了怀里的人,下身缓缓移动,尝试着抽插的动作。
「唔……,啊……」
淫靡的呻吟响了起来,岳凌楼环住他的手再次收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紧得不能再紧,仿佛连空气都不能渗进他们两人之间。交合的部位因为频繁的进出而变得燥热起来,西尽愁的动作却越来越流畅自如。
因为愈发激烈的冲撞,西尽愁的身体朝前压去,岳凌楼被他压在身下,双腿向着身体不自然地弯曲着,手也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十指绞紧凌乱的床单。
「快,再快一点……啊!……」
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只知道身体在不停的律动中亢奋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要得到更多的爱抚,被更粗暴的侵占。就是这样,拥抱我,进入我……
「啊!……」
回应着岳凌楼的要求,西尽愁一口气冲入了最底部。巨大的疼痛从后庭传来,岳凌楼的视线竟在那一刻模糊了。眼眸上蒙上了一层水雾,西尽愁的脸变得扭曲。
「凌楼,凌楼……」
西尽愁嘶哑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中了魔似的声音。岳凌楼绞住床单的手又拧紧了一圈,不是慕容情,是凌楼,岳凌楼……不再是一个提供快感替身,这个男人想要的人是他,不是别人。岳凌楼抬高了下巴,视线朝墙壁移去,全身都痉挛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要缩紧……
「我爱你,凌楼。」
动作突然减缓了,西尽愁俯身下去,吸掉顺着岳凌楼眼角滑下的泪水。他珍惜着身下的人,不想看到他流泪,但为什么最近他老是在关键时候泪流满面,令自己不得不停下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朝后躲了躲,在床单上蹭去脸上的泪痕,岳凌楼喘息着说:「为什么停了,继续,不要停……」
「说你爱我。」西尽愁俯在岳凌楼耳边,低声要求。
把脸别在一旁,稍稍顿了顿,岳凌楼说:「……继续」
「说你爱我。」西尽愁依旧这样坚持着,他要听到岳凌楼亲口说出这句话,才肯罢休。
但是,岳凌楼却不再说话,他咬住了西尽愁的嘴唇,把舌头送进对方的嘴里,交缠在一起。
爱人很痛苦,但被爱却很幸福。
我想要幸福,却害怕痛苦。西尽愁,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第七章
「张嘴。」
房间中心的圆木桌旁,岳凌楼一手端碗,一手持羹匙,脸绷得紧紧地说。而他身旁的西尽愁,则笑得又坏又奸,听话地张开嘴巴,还『啊』了一声,表情既期待又享受。岳凌楼恨了他一眼,气冲冲地把调羹支到他的下巴底下。
「喂,再拿上来一点,不然我吃不到的。」
「你不会把头低下来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那天从石壁上摔下来时,我不小心扭到脖子咧。」西尽愁揉着后颈,认真活动着脑袋说,「现在还没有痊愈哦。」
「骗谁啊你……」岳凌楼鼓鼓腮帮,不满意地嘟哝了一句。他对这种话当然一点都不信,但还是妥协在西尽愁的无赖之下,持调羹的手向上抬了抬,端端正正地送到对方嘴边。
「这就对了。」赞扬一句,西尽愁这才心满意足地吃了下去。
那个时候的岳凌楼,突然产生了邪恶的想法,他真恨不得就这样用调羹把西尽愁戳死。那家伙,居然仗着他手上的伤,厚脸皮地说端不动碗,赖着要自己喂他喝粥。伤员了不起啊?昨天晚上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时候,怎么就没听他喊过一句痛?
「好吃。」
一口下肚,把西尽愁感动得闭上了眼睛。终于、终于、终于等到岳凌楼伺候他的这一天了,也许自己连做梦都会笑醒过来吧。一边暗爽,一边偷笑,一边欣赏着岳凌楼近乎平淡的表情,西尽愁突然有种置身天堂的感觉。
一开始,他也只是开玩笑似的随口说说而已,根本没指望对方会真喂他吃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西尽愁无赖要求的岳凌楼,先是一惊,再是一恨,接着就乖乖端起碗了。连一句挣扎抱怨的话都没说哦,一想到这个,西尽愁就猜想,莫非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一年不见,这只小野猫的爪牙好像变钝了不少,杀伤力也大大降低。是不是哪条神经出了问题?更或者是……西尽愁一提神,用怀疑的眼神朝再次送到嘴边的粥看去。他该不会是在粥里下毒了吧?
见西尽愁迟迟不再张口,岳凌楼催促了一声:「喏。」
对这个字毫无抵抗能力的西尽愁,就像是中邪似的,情不自禁一口就朝着调羹含过去。算了,就算有毒,死就死吧。这种好事,就算再等一年也不会遇上了,绝对不能浪费。
正当西尽愁以大义凛然状进食时,岳凌楼突然僵住了。不仅是动作,就连表情也都僵硬了,好像被雪冻住了似的。察觉到这一变化的西尽愁抬了抬眼,这才发现岳凌楼正怔怔注视着自己,双眼连眨也不眨一下。
「喂,看什么呢?」西尽愁企图把对方从僵硬状态中唤回来。被岳凌楼这么毫不遮掩地注视着,一时间,竟让他不知道该把眼睛往什么地方放了。既不敢跟岳凌楼对视,也不敢让眼神到处飘来飘去。
「你的头发……」好半天,岳凌楼终于说话了,但却更让西尽愁莫名其妙。
追问一句:「怎么?」
岳凌楼道:「在动。」
「那是当然的吧……」西尽愁轻轻一笑。虽然已经猜出了岳凌楼此时心中所想,但却把这个问题简单化地处理掉了。头发在动,本来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
「这个房间有风啊。」岳凌楼皱紧了眉,重重地说出这句话,随即又朝四壁望去。这个房间果然有古怪。
「那也是当然的吧,不通风我们早就憋死了。」西尽愁依然在努力把问题简单化。
「可是这里并没有天窗。」岳凌楼不肯就此罢休。一般的地下室,为了采光和通风,都是会开天窗的,但是这里却没有,那么它是靠什么来实现通风的?
「因为这间地下室位置太低,如果再开天窗,势必会在房屋底部会形成一个大孔,这就不利于房屋安全了。也许是店家买下这里以后,觉得即使不开天窗,空气也不错,所以才打了个懒主意,顺其自然吧。」西尽愁淡淡回答。
「这种问题,应该一开始就该想到的吧……」岳凌楼低声说道,「在修建这间地下室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明知不好通风,那么为什么还要把它建在这么低的位置?」
是啊,为什么呢……答案在他们两人心里都已经很清楚了。
岳凌楼道:「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地下室,而应该是地道。」
如果是地道的话,就没有必要开天窗。同时,这些墙壁上火把座的存在也就说得通了。毕竟,如果仅仅只为一个房间照明,一个烛台就绰绰有余了,火把显得太过奢侈。另外,因为不是一间半封闭的房间,而是一条通道的一部分,那么空气遍可以流动,从而形成了风。
由此推断,这里一定是一个地道的入口,一定有一面墙是可以活动的。想到这里,岳凌楼噌一下起身,正想好好检查一遍四周墙壁,但他刚一站起来,就被西尽愁拉住了。
「什么意思?」岳凌楼不动也不挣扎,只看看了西尽愁拽住他衣袖的手,沉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西尽愁一笑道,「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杭州?」
「什么时候都可以,就是不是现在。」岳凌楼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知道西尽愁的意思,他不想让自己插手这些事情,无论这个地道是什么,都不要去管,乖乖回杭州去。
西尽愁却道:「什么时候都不行,就是要现在。」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但是你的事情,我却管定了。」西尽愁不由分说地岳凌楼拖到身旁,正想强制把他带出这里,但这时,从门外传来的声音却让他们两人都警觉起来。先是一阵脚步声,停在了房间门口,随后便是钥匙的哐哐声。
难道是店家?西楼二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语。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闻声,西楼二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因为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来人一定是她——欧阳扬音。她怎么会来这里?而且听那句话,来人还不只她一人,那么还有谁呢?
岳凌楼猛一抬头,西尽愁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吹灭桌上的蜡烛,拉着他匆匆躲到床下。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地下室光线昏暗,看不清人脸,但从脚步可以听出来,来人是三个。
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欧阳扬音时,她是和月摇光、青炎在一起的。莫非现在来的,正是他们三人?
第八章
虽然已经临近中午,但光线晦暗的地下室里,依旧连三米之外的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当然,躲在床下的西尽愁和岳凌楼也没那个必要去看,光听声音,他们就能对三位来人的身份了若指掌。
一直抱怨不停的人是欧阳扬音,一会儿说麻烦,一会儿又说莫名其妙。不知是因为她心里在着急什么,或者只是单纯想跟另外两人闹架,反正从进屋起就喋喋不休着。偶尔会回她几句话的人是月摇光,但频率很低,声音也不响。因为此时的月摇光,注意力大部分都花到另外的地方去了——留意青炎的举动。
「你来这里做什么,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月摇光在圆桌旁坐下,一边问向青炎,一边点燃了蜡烛。昏黄如豆的火光安然燃烧着,而月摇光的脸色却微微一变,视线盯着桌上的两碗稀粥不说话。
糟了!虽然看不见,但床下的西尽愁却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因为事发突然,他们没有时间准备。无论是木桌上的饭碗,还是床边的衣物,都可以证明这个房间在不久前还有人住过。地下室只有一道门,既然双方在仅有的一条通道没遇上,那么就只能说明——先前呆在房间里的人还没有离开!
现在,只怕已经被对方察觉到这一点了。
「出来吧。」月摇光淡淡道。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的欧阳扬音扭头望着月摇光问。
躲起来的两人,心脏同时提了一下,但却不约而同的一动不动,期待着转机的出现。现在的欧阳扬音不是敌人,对西楼两人最为熟悉的她,也许可以从衣物上推测出两人的身份,帮忙把月摇光骗过去也说不定。然而这个想法却落空了。
半天不见任何动静的月摇光,不耐烦地又催促道:「还不出来!」
也许是光线太暗,或许是欧阳扬音根本就不关心房间里到底还有什么人,反正她没有留意那些线索就是了。就在西尽愁轻轻叹气,发算放弃的时候,替他们解围的人却终于出现!
只见青炎朝正对着房门的一面墙壁走去,轻轻抚摸着,悠闲地劝月摇光道:「算了吧,摇光。我要做的又不是坏事,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可是……」
月摇光反驳的话语只说出两个字,便被一阵突然响起的轰隆声打断!
欧阳扬音和月摇光扭头望去,不知道青炎做了什么,只见他手边的那面墙壁竟朝两边裂开来。果然,这个房间绝对不简单!它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月摇光眯起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倒抽一口气。欧阳扬音更是震惊,一双细眉皱得都快拧到了一起。而青炎却不以为意,安然地注视着缓缓移动的墙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也许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机关的移动不仅不顺畅,并且非常缓慢,以至于给整个地下室,都带来了巨大的震动,让房间仿佛地震一般轰隆隆的摇晃着。不断有桌椅板凳和小器物坠地,哐铛铛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突然袭来的湿冷空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那湿冷的空气是用墙壁背后涌出来的,不但不新鲜,还凉飕飕的。
岳凌楼终于按捺不住,正欲掀起直垂到地的床单向外窥视,但却被西尽愁先他一秒,把他的脑袋按到地上。
干嘛啦你……岳凌楼不高兴地鼓鼓眼睛。
这种时候,你不要乱动啊……西尽愁用眼神叫他安静下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也很好奇那个平安楼主青炎,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情。
大概半分钟后,吵耳的响声终于平息。地下室里再次恢复安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青炎没有解释什么,月摇光和欧阳扬音也没有问什么,他们都认真注视着眼前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是青炎!他走回房间中央,取走了木桌上的燃烧着的蜡烛,宁定地朝那黑洞走去。他的脚步一直很从容,随后竟有了轻轻的回声。应该是走进那条地道了吧?西尽愁屏住呼吸,一刻也不敢放松。他看不见,只能从脚步声和响动里推测青炎的举动。在这一段时间里,只有青炎一个人在动,月摇光和欧阳扬音都静静呆在原地。
「好了。」
大概十秒钟后,青炎的声音再次响起,从轻松的语调里,仿佛可以看到他苍白的笑脸。那样一个看上去浑身是病、风一吹就倒的人,竟然是西南一带远近闻名的平安楼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的本事,还真让人不敢相信呢。
随后,墙壁合上的隆隆声响了起来。也许是打开一次后,机关变灵便了些吧,反正声音比第一次小了很多。
月摇光突然问道:「蜡烛呢?」先前被青炎带进地道的蜡烛,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青炎轻声回答道:「留在里面了。」
「留在里面了?」月摇光对青炎做的事情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啊。」轻轻点了点头,青炎续道,「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就可以看到火光,顺着火光,就可以来到这里,这里便是出口。」
月摇光问道:「『他们』到底是谁?」
青炎道:「我平安楼最后的一批客人。」
此语一出,不仅是月摇光,就连欧阳扬音和床下的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要说平安楼的最后一批客人,那不就是十三水寨的人吗?难道这地下秘道,竟是和平安楼连通的?!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建平安楼的时候就想过,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连我也无法保他平安的事情,就一把火烧了平安楼,让客人们从地道逃走。这是最后的办法了,虽然现在看来,这办法再也用不上了……」因为平安楼主已经不在,有的只是一个冷血的杀手玉衡星青炎而已。
「原来你有这个打算。」欧阳扬音冷冷道,「难怪当日我放火烧平安楼时,你能那么平静。只是不知道水寨的那些人,有没有运气,能够找到活命的机关。」
「一定可以的。」青炎充满信心地笑着回答,「因为对方可是四川十三水寨的总寨主啊,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的话,岂不是早就死了上万次了?」
第九章
「原来你有这个打算。」欧阳扬音冷冷道,「难怪当日我放火烧平安楼时,你能那么平静。只是不知道水寨的那些人,有没有运气,能够找到活命的机关。」
「一定可以的。」青炎充满信心地笑着回答,「因为对方可是四川十三水寨的总寨主啊,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的话,岂不是早就死了上万次了?」
这时,月摇光突然插话进来,笑道:「青炎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坦白地说出来,倒让我不知道该怎样罚你了。我们这次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灭掉这批来云南的水寨中人啊,你却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们留下活路,叫我怎么跟紫星宫的人交代?」
「青炎甘愿受罚。」
「算了,不罚你。」月摇光爽快拒绝,摇头道,「就当这是你身为平安楼主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不过你要记住,不能有下次。如果再遇上陈渐鸿他们,你可绝对不能手下留情。」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又问道,「青炎,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开个平安楼是什么意思?」
杀手和平安,可是两个不相关,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概念。一个是拿人命,一个是保人命。北极教里的人,怎么想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是积德啊……」
青炎苦涩地笑着,轻轻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孔不见丝毫血色,好不容易重新开口道:「不过我已经没时间享用了,以前我是论年活,现在就是论天了。这些德是为你们积的,摇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杀孽都太重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欧阳扬音望着青炎,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人,真的是杀手吗?而月摇光对青炎的回答,则只是一声淡淡的冷笑。没错,做坏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不过这个世上,又有几个好人,是得到好报的了呢?如果结局都是一样的话,又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房间里又静了下去,岳凌楼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在那一刻,他的想法和月摇光重叠了,他们都是会不择手段的人。
青炎缓缓地朝门外走去,欧阳扬音起身打算跟上去,但就在这个时候,月摇光突然神经质似的喊住了青炎,正色道:「我还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而且还是身份不明的人。」
这句话,很明显指向了躲起来的西楼两人。
「算了吧。」青炎神秘兮兮地说道,「他们也是我平安楼最后一批客人哦。」
平安楼被焚烧的那一晚,西楼两人的确是呆在平安楼里面的。
被这句话震惊到的月摇光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青炎一把拽了出去。欧阳扬音咀嚼着青炎的那句话,一双精明的眼神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顿时也明白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只冷笑一声,然后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到地上,随后毫不在意似的转身离开。
奇怪的是,欧阳扬音丢下的那个小瓶子不但不碎,还骨碌骨碌地直直朝床下滚去。最后被西尽愁伸手拦住,握在掌心。这个瓶子西尽愁见过,并且还向欧阳扬音要过,那时的欧阳扬音没有给他,因为那是她用来逼西尽愁留在她身边的东西。
岳凌楼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西尽愁一笑道:「花狱火。」
既然欧阳扬音这个时候把花狱火交了出来,就说明她已经改变计划,不打算跟西尽愁一同去四川了。也好,西尽愁想,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到水寨去。
从床下钻出来,岳凌楼拍拍身上的灰尘,连蜡烛也顾不上点燃,就直直朝着那面有机关的墙壁跑去。手指在拐角的地方一摸,果然感觉到一股凉风从石壁后面传来。听月摇光他们刚才的话,十三水寨的人好像被困在里面,只是不知是死是活。
「够了。」西尽愁的手突然覆了下来,盖住岳凌楼的手背,用身体把他围在角落里,「每次看到你这么热衷地多管闲事,我就担心的不得了。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化,岳凌楼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头向下低了低,冷静地说道:「连紫星和北极都牵扯了进来,我当然知道不简单。」
「那就听我的,我们现在立刻离开。如果十三水寨的人找到这里的出口,我们一定又会惹上一身麻烦。」青炎之所以会来,就是为了给被困住的水寨中人指明活路,如果那些人还有些运气和体力的话,应该不久之后就能通过这面墙壁逃生。
岳凌楼突然笑了,手从西尽愁的掌心滑下,贴在石壁上,轻轻地说:「晚了,他们已经来了。」
西尽愁一惊,立即把耳朵贴在石壁上一听。果然,秘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清晰可辨,越来越响,朝着这个方向急奔而来。脚步声很有力、很急促,急促到有些怪异。与其说是因为发现出口的兴奋而急促,倒更像是因为被人追逐而急促。
秘道里不是应该只有他们十三水寨的人么?难道又起了什么争执。
岳凌楼好像也发现了事情的怪异,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当日他们离开平安楼的时候,也发生过十三水寨的人自相残杀的事。照理说,可以让陈渐鸿带在身边,远赴云南的人,应该都是亲信才对,怎么会这么几次三番地内部起了争执?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撞击从石壁后传来,剧烈的震动让西楼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你们这些畜生!」
一声怒骂随之传来,像是总寨主陈渐鸿的声音。隔着石壁,他的声音像是包了一层东西,不仅不太清楚,并且回声重重。但是却震慑力却没有丝毫减弱,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即使只是吼一声,也能让人心惊一阵。
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那一声怒骂后,石壁后面平息了一阵子。
西楼两人在离石壁一米远的地方直直站立着,一动不动。他们可以想象出现在石壁另一面的情景,刚才那声响动是陈渐鸿撞上石壁而发出的,并且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他已经被众人围攻了。
短暂的平静之后,石壁后面又混乱起来,不仅短兵相接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甚至是人的惨叫,都接连不断地传出。明明已经到了出口,明明只有一面墙的阻隔,但是恐怕那些十三水寨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走出来了。
西尽愁摇头叹息了一下,岳凌楼却不说话,注视着墙壁拐角的缝隙。西尽愁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竟是一滩血水从那缝隙里流淌出来,越来越浓,面积不断扩大。地下室的光线是灰黑的,那滩血水也是漆黑一片。
但是,像是错觉一样,总觉得那血里有什么白白的东西在蠕动着,诡秘不堪。
「我死也不会把地图交给你们的!」
又是陈渐鸿的声音,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甚至连一声威胁和反驳都没有。到底围攻陈渐鸿的是些什么人?难道都是哑巴吗?岳凌楼不太明白。但是此时的西尽愁却明白了,因为他认出那些白色的蠕虫。虽然只是猜测而已,但可能性却已经非常高了,那是蛊虫——可以操纵人体的妖虫。
突然,石壁后响起了咚咚的声音,像是在用拳头再砸墙,做最后的挣扎。但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微弱,不一会儿便成了一片死寂。
莫非陈渐鸿已死?
这个猜想同时出现在西楼两人脑子里。紫星宫人用蛊虫控制了水寨的人,让他们自相残杀,目的到底何在?夺取水寨地图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页东西从石壁的缝隙钻了出来!
反应最快的是岳凌楼,一下子冲上前去,把那页一尺见方的东西一扯而出!光线幽暗,描绘在纸上的东西难以辨识,但感觉告诉岳凌楼,那就是水寨的地图!难道是陈渐鸿在最后的关头,为了不让地图被抢走,才想出这个办法?不过他一定不知道石壁后面还有人,并且还是西尽愁和岳凌楼两人。
「放开!」
几乎就是在岳凌楼抓住地图的同一瞬间,西尽愁抓住了他的手。但是岳凌楼却没那么容易松手,眼睛像被吸住了似的,贪婪地注视着那些弯弯曲曲的图案。
突然,一个白白的东西从地图里冒了出来。先只是一个小白点,后来竟变成一条,软绵绵的,像是蛆虫。
「啊!」
岳凌楼吓的惊叫一声,地图脱手落地,竟正好掉到墙角边的那一滩血水里。不一会儿就被血水浸透,什么也看不见了。岳凌楼压低了眉,像是有些不甘心和惋惜,竟半天没说出话来。突然,又觉得身后传来一片亮光,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西尽愁点燃了火。
还没来得及想他要干什么,西尽愁就已经扯过床单丢在那滩血水之上,随即把火折子也丢了上去。烈火扑哧一下窜的老高,把四面墙壁都印成了橘红色。岳凌楼两退两步,避开火光,虽然没有说话,但此时的他也已明白过来。
平安楼之所以会被烧掉,大概不是为了杀十三水寨的人,而是烧掉这些蛊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