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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原创耽美】【倩女 七金】晷 章七 [复制链接]

离线溪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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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11-08-03
— 本帖被 书荒纸废 从 娱乐区 移动到本区(2012-02-19) —
题解:

晷,日影也。日,极尽光明而生暗,是为道之常。影,因日而生,以象而存,是为光之证。明暗既生,相依而存。无暗,则曷以为明?无明,其曷以生暗?

晷,时之移也。时移世迁,世事无有亘古之衡,恒,曷以证?

晷,轨也。天地自有其轨,万物生灵亦循其轨,然则相悖曷以知?



“被七夜魔君视为敌人的,这世间没有几个,红叶,流云,他们是我的敌人,也是朋友。
金光,你是我的敌对,但我不会视你为敌人。
金光于七夜而言,该是什么?
不,这个问题不需思考,不是吗?我只需要――杀了你!”


阴霾晦浑的漫天魔气逐渐消散,金光抬头看看天色,墨玉为底,月圆若盘,浊气尽而清风拂,脑中仿佛有了那么一瞬的清明。

“七夜,死了……”

七夜?七夜是谁?虚空的胸中只是那么一下闷钝的响,复归寂。


“玄心宗主万岁!……玄心宗主万岁!……”

天命,家训,苍生福,社稷安,终不曾负,只是执成妄。

何以思,何以凭,百年之后终归尘,不若癫狂笑人间。




章一



夕逝,曦晓,隔世杳


淙淙水声清幽不绝,脸上微微的挠痒令七夜不得不伸手去拂。手脚似已然麻木,冷!避无可避的寒气蚀骨。
微微张开眼睛,入目的只有极烈的红。
双手支撑爬起,一叶红枫随水而去,七夜环视四周,原来自己是躺在枫树林畔的溪边。
潇潇丹枫落,漫天寒烈尽。
景致极好,只是这寒风吹在湿衣上,彻骨的疼,七夜也顾不得欣赏什么美景,四下里眺望,但求能寻见哪怕一间茅屋,足矣。

极目之处山峦连绵,枫丹竹潇,却是无甚人家。

“魔君好兴致,深秋时节,湿衣贴身依然能临风赏景。”

急速回身,仇敌!
身体的反应快于思考,七夜的眼睛看见自己的身体敏锐地夺起树枝直刺过去,杀招极迅捷,一气呵成。

来人竟然不闪不避,只是伫立于树下,平静淡然。

七夜的眼看见被用作利器的树枝尖端略偏寸许,划过仇敌的下颚脖颈,直直没入后面树干中,漫天丹枫飒飒。一缕湿发无声地落下,粘在自己同样带了湿气的白色衣袖上,纯白反衬下黑亮若丝锦,极为刺目。

七夜愤恨地甩开手中余下的半截残枝,变势为爪,却被那人轻巧地避开了,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只是紫衣一闪,与这漫天的飞红仿佛幻化一处。

“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

“若想取金光性命,本座随时恭候大驾。”

晃眼间,那令人憎恨的声音已然在远处,一袭紫衣自顾自地缓缓行向一座小院中。那是比自己期望好得太多的栖身之处,竹篱净院,白墙青瓦。

七夜不知道要如何是好,身上很冷,看屋顶炊烟袅袅,极尽诱惑。但那是仇敌的地方,而且那人仿佛也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

七夜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虽然刚才出招看似凶狠,实则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别说是金光这样的高手,就是一个小孩使劲那么一撞,自己也极有可能受不住。


金光看着院前左右徘徊犹豫的身影,脑中想象那人分明很想进来,却又诸多顾虑的样子,该是比这一年来一直静静躺着的样子多些生趣,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自然地笑开了来。
收起笑才想起,自己多久没有真正笑出来过了?一年?十年?还是更久?
环视四周,这里,本来应该是有孩提时候美好回忆什么的吧?不过,记忆什么的,没什么用处吧?

记忆什么的,没什么用处吧……

金光木然的任凭脑海中回放爹娘唯一的遗言:“金光,要除魔卫道,要光大玄心正宗,不要违背祖训……”

童年回忆,吞噬在不断回放中,一如魔咒……

回忆什么的,没什么用处吧……


七夜踌躇许久,终于还是踏入厅中,怎样都好,总比在外面冻死的好,堂堂七夜圣君,竟然冻死在深秋郊外,到了地府都无颜面对一众亲友。

这里并不大,不过三两个房间,厅堂整洁素雅。其中一个房门虚掩,门缝中金光手执白瓷杯,双眸低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十分入神,神色悲戚。
七夜有些怔然,原来这个人的脸上也会出现常人所谓悲伤的表情么?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这样,胸中闷得慌,仿佛,仿佛看见了失去母后亲娘的自己。

对,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亲友尽失!害得自己险些成魔为祸人间!害得……

还有什么……仿佛遗漏了什么?……

成魔的七夜不是被两极剑穿心而死了吗?那么我为什么还在这世间?

不对! 完全错了!我是什么?我真的是七夜圣君? 这里又是哪里?这里真的是世间?


“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没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光抬起眼,拂了拂衣袖,丢弃刚才自己那无聊的追思,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怒气冲天又万分戒备的魔君,“三个问,我只能回答一个。这里是我家,你为什么没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别打算耍什么阴谋,我迟早是要杀了你的!”

无视于魔君的怒气,金光放下手中白瓷杯盏,“既然你已经在此处一年有余,如今醒了可以继续住下,直到你下手杀了本座为止。”

他说什么?一年……等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一宿而已么?
是了,原本夏末的天气如何会一宿就变得如此寒凉,现在都已是深秋时节了……

“门外那溪水对涤荡魔毒有帮助,既然你已清醒,便可自行泡浴疗伤,记住每天两个时辰,不可轻视。”

说罢,金光再不理会他,拂袖将他推出门外。





章二



体内寒热相撞,冰火两重。金光扶了床榻坐下,知道是今日寒溪久泡过了时辰,此刻引发体内寒气上涌,正气激增相抗,忙敛了心神导气归墟。

那个小子,不是自己一直处心积虑要除去的魔头么?难道说因为知道他原非魔类便会有所不同了?或者,是有了些亏欠之疚……?
不,不可能!我金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间正道!我不亏欠任何人任何事!

为何救他?为何每日为他寒溪泡浴?为何?为何!……

声声逼问迫近锤恸心脉,金光强力压下所有神思。
虚无之境,混沌初始……


七夜提起十二分的戒备一瞬不瞬盯住闭合的房门,拳头紧握,心下竟然有些许颓然,甚至是,惶惑。
就在刚才,就是刚才那样,于那人而言如扫杂草般的拂攮,自己已然运足十成的劲力去抵御,什么时候,金光的功力已达如此境界?!还是说,自己已经如此不堪一击了?!

他刚才为什么不杀我?不对,自从再见,他就没有动要杀我的意思,甚至,或许是他救了我?不,不可能!或者,他又有什么阴谋?对!这是阴谋,一定是!

百思纠结,设想万千。原本紧握的双拳不知何时已经牢牢固定在双肘,双腿早已把身体丢弃在檀木椅中自行歇息去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厅堂的炉火偶尔噼啵跳跃,火苗渐微,终是灭了,日暮西沉。

几个时辰过去,那仇敌也不见出房门一步,无声无息,不知在做些什么。也罢,不如暂且休养,看他有何下一步行动再做筹谋,敌不动,我不动。

七夜拖着冻麻了的双腿,行入据说属于自己的房间,眼前很陌生的桌椅床榻,身体却仿佛很熟悉,暖融舒适的棉被卷了沉沉的倦意袭来……


“砰!”

一声巨响,七夜翻身跃起,朦胧间透过窗格,有暗影窜出院子,迅魅若幻影。
出得门来,只见金光房门兀自晃荡着,夜诡谧。

果然!金光这家伙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心下转念又想:既如此,他何必要弄出响声还如此房门大开让自己知道?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说,这片地界还有第三个人……?
或者是金光故弄玄虚也未可而知?

心下诸多猜想,抬眼间自己已经走到了白日里的溪水边。

淙淙清溪碎玉蟾,蔼蔼寒雾拢魅影。

红发赭衣的魅影在溪水里踢找着,惊起白鹭群群,“七夜魔君,你给我出来,我们再打一场!本座一定打败你!出来!别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

七夜瞬时懵了,那个是……金光?……

看他找寻许久不得,看他满脸迷惑的上得岸来,月下的眸子纯真迷濛,口中兀自念叨:“我明明把他丢在这里的,为什么会没有呢?…… 为什么呢?……”

许是湿衣坠了软甲重心不稳,他跌跌撞撞着向自己隐蔽处行来。
出去迎战?白日里早交过手,自己现下根本不是金光的对手……
不过……现在的金光好像有些奇怪?

“啊~ 原来你在这里!看我逮到你了吧!”
有个极冰的身体紧紧抱住自己,七夜心下骇然:他、他如何绕到我身后的?!

猛然间一阵强烈的推力,金光清晰的脸放大在眼睛上方,那人眸中全是得意的璀璨,“本座打倒七夜魔君了,邪终不能胜正!天下间从此太平…… 哈哈哈哈……”

由始至终,金光都没有用半分法力,全凭了一股蛮力,七夜心下疑惑,正待试探,身上人突然一歪,就这么的沉沉睡去……
他的功力呢?…… 以内息一探,却是如入虚空、泥牛入海……

发如墨,衣胜雪,湿了的中衣微透。
他,他,他……竟然如此毫无戒备地睡着了?!……

趁人之危也不是君子所为,七夜心下挣扎叹息,终于颓然跌在地上……
也罢,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听他刚才的言语,是他救了自己,那为何白日间要佯作不知?还有这片诡异的山林,凭了自己现下微弱的法力,竟然是探不到边界,界内除了自己和金光,竟是无魔亦无人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倒是自在悠然。


阶上寒霜映冷月,颈畔暖息拂雠隙。

七夜负了熟睡的金光,一步一步走回那亮了灯的小院,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恍惚间,仿佛无数个夜晚,露未晞,月华氲清颜,颈项皓如月,那人如雾的发丝坠了夜的微凉抚着自己的脸……
脚下一滑,回了神,那人微泛湿气的发丝垂在自己胸前,有晶莹的水滴攀在黑亮的发梢上,随着自己的晃动摇摇欲坠……





章三



东方既白,曜华四方。


折腾了大半宿,七夜拖着疲乏的身体踉跄摔入厅中。

清雾泷白陶,雀舌旋银蛟。茶气腾升,那人执壶高悬,乌髻淡唇,额间火纹金印明净。
仿佛并未看见自己,那人只是微眯了眼,端盏细品,一室清香沉寂。

“寒溪晨露,雨前雾尖,对涤荡魔毒有好处。”

“你知道昨晚的事?”七夜恍然,原来他自己知道。

“昨晚何事?”金光抬眼微睨,“本座是说你该好好治疗早些痊愈……”
如果他再次成魔该当如何……
金光蹙了蹙眉。

七夜看他讲到一半突然沉默不语,额间火纹微褶。
“你当真不知昨夜入魔之事?”

金耀火纹微跳,“魔君需得谨记每日寒溪泡浴两个时辰。” 语罢拂袖而出。
七夜远眺,青影掩入红烈,丹枫舞。


金光疾行入林中,心下烦乱,“如若他刚才的话没错,昨夜自己并非打坐倦盹昏睡,而是入魔,那么果真体内魔毒未清?!如此说来,自己也仍然离不得这片结界?!一直以为,自从搬来此处魔毒早已涤清……”

挥掌斜扫,粼波激腾,水光四跃。

一股炙灼之气袭面,身体如受炽铁重击,金光未及应对,生生被弹出丈许才借力身后树干悬凌溪上。

溪面雾气蒸腾,脚下白水腾沸。定睛看了,白水之下,赤鳞锯石,殷爪抠底,龙身若千年古树之巨,蜿蜒百丈,竟是不见兽首。

金光迅疾祭起数道法符,山林顿时红芒四射,直刺碧空。

一声龙啸,继而嘶哑低沉的人语震吼山谷:“无知凡人竟敢扰了本君沐浴之兴!”

赤鳞迅疾拖走旋回,白发髯须的硕大人首凌于金光上空,毛发甚密难以看清相貌,略似人形的人首接于赤鳞龙身之上骇人不已。

口喷赤焰,尾扫岸砾,周围花木瞬时焦枯倾倒。

金光微眯法眼,腾空凌起,与那硕首平视,朗声道:“君上莫不是钟山神君鼓?”

“哼,算你个凡人小子还识得本神君。”

“君上既为上古之神,何以来此为祸,恭请速回钟山瑶岸。”

“混账!本君私务尔等凡人岂可窥探干涉!”话音未落殷爪即至。

金光仗身形灵巧不退反进,鼓虽庞大,对于自己身周丈内的近攻却是无可奈何。铁爪虚抓,龙尾乱摆,抽身欲远离金光。金光缠龙身而下,在其七寸部位设下法阵,挥袍捏指,急速后撤,叱一声“天地无极,玄心正法”,光耀璀璨,百里极光。

鳞沁殷红,赤甲染暗,鼓冲向高空,“哼!小小阵法岂能困住本神君!”

俯冲向下,龙形化鸟。赤爪直喙,黄纹白首,是为鵕鸟。化龙为鸟的鼓身形小了许多,灵活锐敏,直直向着金光俯冲,悍猛狠厉。

金光捏诀倾仰,悬于寒冰水面,指尖泌朱,周身环金,额际法珠流华。

鼓利爪铁喙,直冲入阵。

天外斜飞一石,来势迅疾。鼓微微缓了势头,侧身而避。

“金光,收势!”

金光周身的光华渐渐由金转红,如沁殷血。

“金光,你会走火入魔的!”

说话间,七夜已然起势欲强行入阵。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人不像人,魔不似魔!”鼓折道而返,改而攻向七夜。

七夜以竹代剑,斩天拔剑术起势宏大。 然则毕竟是普通竹木,怎生承受得了如此强烈的法力,剑气挥下,竹木化灰。

“哈哈哈…… 本神君几千年没有好好打一场了,一出山就碰到你们两个小子,怎么都那么不济可笑?”
喙语人言,攻势不减,厉风击面。

铛!
一声震响,天外横飞一通体玄黑隐隐透青的古剑挡在巨喙与七夜之间。
鼓扑腾着落地,化为人形,双手捂住口鼻,嘟囔道:“一夕你个混蛋!”





章四



突生变故,金光收了势捏诀袖中,静观以待。前侧七夜突然萎顿摔跪, 金光嗤一声:“不自量力”,终是举步迈前,搀扶其站立起身。
“俩人合力方能有些胜算,如若宗主入魔受伤……”,话语未完,喉中呼噜咳喘,口角溢下殷黑。
“哼!”金光冷然,却也不反驳,袖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

剑身微抖,青光盛极,光幕渐弱,一青衫铜肤的男子巍然而立,朝那幻化人形的鼓行去,“鼓兄,多时不见。”

“你小子也知道多时不见?!出手就那么狠辣!”

“得罪得罪,一时情急思虑不周。”

七夜怔然凝视眼前男子,不是在无泪之城见过的一夕,分明从未见过,对他却有些莫名的熟悉亲切。

鼓伸手抓住一夕双肩,“你小子人间一遭走得如何?”

七夜金光这才看清鼓的容貌,剑眉斜飞,金眸高鼻,唇略丰,五官称得上英挺,只是眸中带煞,整个人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红光拢身,更添灼烈之感,让人不喜靠近。

一夕亦回搭鼓颈项,“三元损一,费了我好些时日修补,分神下界果然不是好策!莫提,莫提…… 你怎么敢真身下界?莫非与我同因,也用了禁法下界……如今还是只能真身下来收拾残局?…… 说了这许久怎么就你一人,钦丕呢?”

“日前跟我大打出手之后负气下界了……”

“什么?!”一夕怔然。

一时间气氛微凝,七夜感到金光环扶自己的手一紧,侧眼看他,密长的睫暗了素来平淡无波的眸,睑上金光似盛,额心火纹欲展。

邑现钦丕,必有大兵。何况是盛怒之下的钦丕……

“我知道这次惹他发怒又将大祸,所以才急急下界寻他,希望在天帝下旨捉拿他之前能寻回他……”金眸忧忡,壮硕的身子似乎恁的缩了一些……

“寻他不难,可是如何收拾残局?”

“我下界时已然看到战祸连连,看来此次麻烦不小…… 战火之中此处却是山水清幽,平静祥和,以为定是钦丕在此施法隐居,不想却撞见了你。这里的阵法是你布下的?”

一夕摇头低叹:“如若是我布下,钦丕经过此处我又怎会觉察不到?何况,年前的我也没有如此功力…… 此阵是这位玄心门金光宗主所布。”

鼓目光从上至下重新打量一遍眼前两人,青绸法袍淡容傲目,周身隐隐有金灿之气流动,想是仍未放松戒备;白缎短打眉锁深眸,气息紊乱却不显颓势,体内亦正亦邪的力量冲撞待发。
“你,不是凡人?你,亦非魔物?”

“未入仙籍,已备仙格。不过他们的路并不易行。”一夕点头代答,目中精光闪烁。

“……这么说你终是找到了?”鼓用力握住一夕双臂,喜形于色。

“尚不知天意何如。”一夕抬眼看看天色,“我的事暂且不急,何况有天意在先,妄为只会招祸,当务之急是寻回钦丕劝说他跟你回去。”转而向金光七夜一拱手,“抱歉抱歉,旧友重逢,喜而忘形,请二位不要介意。鼓兄并非有意,不过一场误会,不若就此和解?”

“请教阁下究竟是谁?”金光冷淡拱手回礼,暗中蓄势不减。

“他……是真正的一夕……”七夜恍惚上前,这个人的气息,才是真正的一夕剑的精魄,邪而不妖,宏而不放,有惊天纬地之气势,却如冥海深蕴之无澜。
比之无泪之城见到的透了浓稠恨意的张狂一夕,他更似自己多年感知到的一夕,没有理由地相信,这才是真正的一夕!

“七夜,不妄我伴你数载!”一夕拍了拍七夜的肩,二人一如熟识数载,对视而笑。

鼓亦上前对着金光一拱手,“适才多有得罪,擅入君上圣地已是不该,还与君上大打出手……”

金光微微一笑,回揖谦言:“一场误会,神君切毋介怀才好。如今天色不早,各位可到舍下休息。刚才听二位言语,神君钦丕亦已下界,在下偏居此地年余,尚不知外面之事是否一切安然?”

一夕凝视金光良久,摇头叹息,“宗主此言差矣,无泪之城一战,一夕三元损一,如今修回已过百余年……”

“已过百年?!”惊问甫一冲出喉头,竟是两人声音。

“自从宗主你带七夜和我来至此地,设下结界后你们二人便即入定休养,百年之中从未苏醒,算来这的确是宗主醒来的第一载不错。”

七夜看到金光眸中一扫淡然沉寂,灼灼光华,额心火纹腾烧,面色因激动而泛红,“我带你们来这里的?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会的…… 百年已过,那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些,不会的,不会的……”

七夜看他恍若入魔,大喝一声:“金光!”

魔障既破,金光敛眸默然:我此等模样百年未改,刚才又几乎入魔,难道玄心宗主金光果然不过是一魔物?说什么百年和平,天下昌盛,在自己昏睡之时百载即逝,人间何如?

七夜心下五味杂陈:如此果然是他救下了我,杀母之仇,救命之恩;七夜该当何如?百岁既过,倾覆魔宫之仇在时间之下苍白无力……

鼓静观二人沉默凝神,知是一时间无法接受此番巨变,然则寻回钦丕之事急不可待,打断二人神思:“凡人百年如度一日亦无不妥,此乃仙格道骨之相。此番事态危急,二位既为人界魔界之翘楚,如若能随本君同往寻回钦丕,更能维持人界魔界秩序,本君感激不尽,对二位而言亦是功德一桩。”

金光幡然回醒:“人界灾劫,金光一人何足挂兮?”

“我与你们同往。”应答一出口,又是两个人的声音。
一夕若有深意地望向二人,七夜侧目而望,见金光眸定若潭,面色岿然。没有人看到,那宽袍下掩住的修指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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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众人行至出口,见阵内枫红竹翠,天朗气清;阵外枯草漫天,枝糙木朽。远处地褐山皴,山麓背阴之处倒是有些许矮树细枝,枯叶零星,在凄风血阳中悬枝抖颤。
夕阳余热尚未散去,阴风渐厉。有陋妖围聚阵势周围,欲近且退;哀魂无识游荡,或为厉鬼所食,或是撞上阵势消散……

金光听得人间战乱心中早有准备,只是看到眼前景象之时仍几近以为此乃幻像……
堂堂长安近郊,衰败混乱,魔舞鬼泣……

远处道上褴褛灾民数人惶恐奔逃,妇泣童嚎,身后铁骑十数追赶而至,举剑杀戮。

七夜自知功力尽失未复,此去拦阻凶险,只是眼前暴行如何得能忍,当下提气奔去。

金光冷眸,挥袖启阵,眼前灾民铁骑成灰幻没。

“金光!你!……”滥杀无辜?
七夜咬牙愤斥,却无从继续。
那些不是人界百姓,而是魔界难众,追杀而至的,亦非人界军骑……金光向来不问缘由便对妖魔赶尽杀绝,自己如今功力尽失,既不能保护魔族、也无法制止内乱,与此不可理喻之人又何必多费口舌?
思及自己当位之时,对魔众诸多约束,亦不能全然避免其私下争斗闹事,如今更不知阴月皇朝如何了……若不是当年此人奸计残害……!只是如今百年已逝……
心中亦思亦恨,终是思惘恨无绪……

“此处丑妖甚猖,钦丕断不会在附近,他最最见不惯的就是丑陋的妖怪魔物。”鼓手中提溜着一头修行低微的血牤走近。此物身硕如钟,触须韧若藤荆,浑身漆黑只一对啮齿泛着血紫的光。头与身体的交接处若不是被鼓用了韧丝勒住,几乎就看不出头与身的分界。

七夜一愣,却不知原来长相丑陋也会惹得上君不悦被缚,这理由……
看这血牤虽身硕丑陋,体臭难当,但内丹气息却是清冽纯净,当是未修邪道,何况一望便是愚钝傻气,瞧这模样,该是修炼了百余年,仍道行低微功力浅薄。

一夕望见鼓伸长了臂一脸摒弃的模样把这东西提溜回来,忍俊不禁,“我说你这么提着不累啊,许久不见,你倒洁癖了,哈哈哈…… 此物未干坏事,修的是正道,你抓它干嘛?”

那东西亦开口求饶,声音果然憨傻闷钝:“君上饶命,小妖真没干过坏事,真没……小妖日前偶遇一位上仙,他让我们这些低微的小妖来此处清理丧尸,不然小妖定然不敢随意在人界走动!君上您看,我脖子上还有那位上仙的丝带为证……”

“谁说你干坏事来着,我就是看见你脖子上的丝带才将你带过来问话!”

七夜只觉那小妖被勒得难受可怜,不觉走近了些想恳请鼓放开它,看金光却是仍冷面寒眸,心道:此人果然心中只有人魔之别,不分善恶!

却说金光见这妖物丑陋恶臭,倒也确实不想靠近,心下寻思:竟有神君遣噬尸的妖物来此清理,看来长安凶多吉少…… 京师重地亦已混乱至此,人界大劫!

三人围了那头血牤问话,只金光一人远远站着,七夜眼角瞥见他袖中鼓动,额间火纹鲜艳,知是他暗起阵势不知何为,当下留了个心。

鼓既知钦丕所往,金眸耀耀,拘着那头血牤便要拔腿追赶。

“神君且慢!”金光迈步上前,伸臂拦阻急躁的鼓,“据金光神识所辨,方圆百里之内魔横妖行,民生凄苦,可否在此多留一日查看?京师重地……”

“什么京师重地,哪朝的京师?……”鼓嗤笑一声,“宗主居山中日久恐是不知,现如今人间已是割据动乱,宗主为国师的唐早已……”一夕上前扯开鼓,眉蹙唇抿。
不过人界久合必乱的天律,对此内乱割据的局面,鼓只觉着可笑可悯,冲口而出,全然未有想过作为“前”朝国师的金光,会是何等感受。

七夜回身看时,见那人眸定眉平,一张冰面上无澜若雕,只是额心火纹炽腾,周身隐伏的阵势愈盛,远处妖凄魔厉,嘈杂奔逃之声愈响。七夜紧一步上前反关拿穴,二指扣脉,虽无功力,但认穴打脉的基本却还未失。
金光一晃神内息稍滞,颊畔有温热的气息逼近,低头看时,自己紧握的拳已被打开,那人与自己半掌相贴,五指相抵相交,端的是诡异难言……


国灭京焚,金光便也不坚持定要查视长安,如今最紧要的自然是尽快寻到钦丕。一行人按血牤所指折而东行,天色渐晦。

一夕回视有些坠后的二人,青袍冷面低眸,白衣拧眉深思,似乎并未注意对方,却又并肩而行一步不差。
鼓侧目并行的老友,昏晦不明的阴影下那人嘴角一抹笑恁的诡异,身后二人似乎所虑甚重。只是心下着急钦丕,又不知见到了人该当如何道歉劝说,晃晃脑袋,便也打起对白腹稿,不再理会怪异的三人。

七夜愤懑郁抑,明明那人如此可恨,刚一出山,便又染魔众鲜血!虽然,情有可原……如今不知阴月皇朝何如,功力尽失却也无法与之联络,心下甚急。手心还有那人微温的触感,指尖沾上的那人血迹若三昧真火,灼得指热心悸,冷风不去寒冰不灭……

金光收掌敛袖,心下念及唐王朝一朝覆灭,多有痛心,甚忧天下民众凄苦受难……掌中适才抠破的伤现下才觉出痛来,还有那人掌面指尖异样摩擦感,丝丝绕绕,痛,亦不是痛,缠得心下烦躁。

前方咋呼一声龙啸,直把漆黑的夜吼了个透亮。

二人抬头,眼前极光耀紫竟是不能直视,鼓早已现出真身凌空跃起。二人再看,半空中赤鳞殷爪若围困有物,紫芒赤火中裹住的仿佛是一白发玄衣的人身。但见那人足踏龙首,腰间抽出一根亮银丝带欲缚向其虚挠的龙爪,口中叱喝:“还想打架?!本君奉陪!”

闷钝的龙啸仿佛人语“钦丕……”,只一声鹄鸣宏亮彻谷,打散了那一声低喃。

空中有大鹗其状如雕,白首而墨纹,赤喙而虎爪,向着龙身七寸狠厉啄去。
鼓一扭身避过,龙尾急卷,大鹗促不及防双翅被圈困入龙身,龙首回转,极亲昵地蹭了蹭看似狠厉的赤喙,大鹗虽硕,却不如龙身长巨,左右挣脱不得,紫光一现,但见还是那白发玄衣的男子跨坐龙身之上。

那玄衣男子望见下面一抹青光暗涌,从龙身上纵跃而下,“一夕!”

“怎么见着我就只知打斗,见了旁的人倒是急切……”鼓嘟囔着矮了身子还复人形,紧随其后。

钦丕注意到一夕身旁有人,略有戒备,面上却是眸笑盈盈,“在下钦丕,刚才一翻打斗实是久未见面的戏闹,见笑了,请教二位尊号?”

金光七夜上前还礼,只作简短报名。

金光见此人相貌雅俊,言行有礼而亲切,完全与传说那个嗜血杀戮的煞君南辕北辙,然则眸亮瞳深,只怕自己先前朝上同僚数人相加亦不及此人多谋有智,心下叹言:“果然是执掌兵事降祸之煞君,即使无神力相辅,此君一出,又何愁不能搅动天下大乱……”

七夜听得金光只报名讳,那冠于名讳之前的一句“玄心正宗宗主”突兀抹去,心下竟是一空。
他若已不再是玄心正宗宗主,如他那样高傲自恃的性格,这下可要把他给梗住好一阵了,扯扯嘴,却是如何也笑不起来。
离线溪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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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鼓显出真身,盘踞在山腰处吐焰肆爪,忙忙碌碌地布置打点起来。上古煞神出巡,鸟兽散绝,小妖小怪闻风而逃,跑得慢些的痴魂野鬼受不住如此强大的戾气热焰灼身,形散魂销。

不多时,一座淡雅而精致的小筑已嵌于山腰森木幽泉间。星月不明,小筑内不知是用了什么照明之物,光华亮而柔,无焰无波。复回人形的鼓金眸灿灿地跟在钦丕一侧。

钦丕目光刮过那金眸,并未假以辞色,只与三人作礼道:“天色已晚,山野陋室,匆忙中只能请贵客屈就一宿。请。”


小筑不大,统共四房,依山座北而立,房与房之间有花木石台相隔相连,与中厅连线列成扇型。一众在中厅道安之后,各自回房。
钦丕与鼓行往东阁,一夕便拣了中间一房入内休息,最西头两房挨得稍近,更有半壁共通。金光兀自前行至最顶头推门而入,七夜便也没什么好挑捡的,转身在隔壁房间歇下。

月晕柔滑迷朦泻洒一地,七夜的眼也渐渐迷朦起来……
思绪揉捻缠绕,计划着要回阴月皇朝一趟,又担心着百年事迁……抽麻理线,往往复复,想得最多的,却是以后与那个古怪的金光该当如何相处……
心下有些微弱的疑问:到底自己为什么就非得跟那个“杀人凶手”一起?只是疑问之细弱,敌不过强烈的倦乏睡意……若跌入无底无籍的梦魇黑洞,身体不受本元意念控制般,瘫乏、僵硬,沉入虚无昏渺……

七夜十分清楚自己怕是魇入了睡梦,如若不醒,必有凶。当下放松意念与身体同沉,任魔气冲盈体内不做抵抗,慢慢汇聚魔元。此身早已非凡胎,三元其一亦已成魔,入侵的魔蛊不能制其身反为所用,待得满盈,七夜借其魔力奋力一击,豁然明亮!
挣脱梦魇,冷汗沥沥。

夜色依然深重。
窗外,小筑柔柔亮亮的光仿佛明晰了很多,又仿佛暗魅了不少……七夜再仔细看了看窗外,与先前进入时没有什么不同。

不对!定是有什么不对!

按说上古神君所在,寻常妖兽怎敢入内放肆,何况自己虽说功力未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设计了去……

七夜思忖一刻,更觉此事蹊跷,行出房门欲寻一夕商议,脑中一激灵!此事……一夕亦未必可信!真要算来,或许自己与金光才该是“外人”。

不好!自己是魔身才得脱障魇,金光却是真真正正的凡体肉躯,未必脱得此厄!

七夜转而向西,顾不得礼数,拼力撞门而入,未想金光房门只是虚掩,竟是直直撞入房中踉跄几步才收了住脚。

或许是此房最西,离中厅光源较远,房内比之自己那间昏暗很多,房中气韵平静祥和,金光似乎已经睡下,呼吸匀稳,或者……他已中魔魇!

七夜这才懊悔自己刚才一时鲁莽,险些惊扰敌人,幸而刚才撞入房内未弄出多大响动。七夜回身轻轻掩好房门,门外,树静影深,中厅光源寂而明。

七夜走近床边,床上的人依旧呼吸匀稳如常,沉睡未醒。七夜放出神识细寻金光体内魔气所在,二指覆其额,指下火纹金印微跳指腹,丝丝柔痒。

奇怪。金光体内并无外侵魔气,他的防备神识已如此之低,竟然到现在都迟迟未醒?

七夜俯身探究,细细察看。那恒冷的冰面许是因为沉睡,竟显出些许温雅柔和,黑发铺散,几缕覆绕脖颈,七夜伸指探按,白皙下有力的突跳,有种奇异的吸引、莫名的压迫。七夜慌忙缩回手,耳畔满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击响。

突然!长挑的凤目一睁,眸漆亮。七夜一激欲起身,突如其来一股极大的力将他拉回,七夜不及挣脱,原是俯撑于床帏之内,现下整个儿俯趴其上,层层锦帛下微温柔韧的肌肤滑动轨迹异常清晰…… 这与先前自己背负着金光的感觉不同,与无数次朦胧中那人背负着自己回小院的感觉亦是不同……
七夜脑中心上乱其八糟地滑过诸多过往,虽无序,却清晰,半晌才想到此情此景十分不妥,无比窘迫地想撑扶起身,箍在自己腰间的铁指却着力狠扣,一时动弹不得。身下人微微挺身仰头,微温的气息抚过下颌,柔绕耳际…… “不要起来!”声虽低,语气却凛冷威严,与那贴耳的唇之柔润触感截然不同……

七夜不再乱动,安分地任由摆布,金光箍紧其腰,将其再拉近些许,微眯凤目,透过那人乱发的遮挡,看那窗外兽瞳金光狭烁,然后隐了去……微松口气。

“七夜。”

“七夜。”

“七夜,你可以起来了。”

金光看那人迷迷朦朦地爬将起来,心下叹息:上古神君之迷蛊果然厉害。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递去:“今夜小心些。”

七夜拿着丹药愣神,看着那人将帐帏放下,心知这是赶自己快些离开,思及自己刚才的绮思,更是窘迫,急急便要退走。

“今夜你便在这里休息。本座打坐。”

“金光,我来是……”

“待得明日一早你我离开此地再细说不迟。”金光打断那人说话,盘腿闭目凝息。

七夜虽不知金光打的什么主意,但也觉得俩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好,毕竟今夜之事端的古怪,此地甚危。拿起药丸左嗅右看,此物倒是识得,乃冉遗鱼粉制得,食之不眯(梦魇)。想要跟那人解释自己没有中蛊入梦魇,但仔细想想刚才诡异的绮思……而且竟然是对金光!一定是中蛊了没错!心下确定,刚才无所适从的窘迫亦解,赶紧张口吞下药丸,凝神静气。

中厅光华益盛,照淡东方鱼肚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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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11-08-03
章七



“ 吼……!”龙啸响彻天际。

七夜金光尚未跨入中厅,突然迎面热焰扑涌,不由得倒退几步,撞上赶来的一夕。硕巨的龙身鳞甲红炙,中厅焦黑破败,在厉爪孽火的肆虐下,仿若随时会在一声龙啸中四散成灰。

“你如今还发什么癫,就算你把方圆百里都烧了,小贼早已带着烛龙之华走远,你一根毛都烧不着。”闲懒的嗓音由后响起,钦丕抱臂倚轩柱,修指揽发,银发顺而柔泽,在红焰灼气中竟然仿佛凝霜沁寒。

“那是父王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灼热之气顿消,天青冷,残骸断壁焦黑,尘烟灰灰。鼓颓立于内,银发蓬乱,金眸戚暗。

金光远望内里一堆灰黑,记得昨夜看过中厅之顶是悬浮有物,小筑的光源便是由它而来。此刻中厅房梁坍塌,壁碎柱横,中间那个恒亮的光源已然不见,焦黑的顶洞开一口,暗云涌漏。

一夕快步入内查看,“烛龙神尊之物,普通小贼断不可能盗取!”

七夜想起曾看过的古书,上载: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是为创世龙神。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有子焉,名曰鼓,与钦丕杀神祖江,天帝囚之于钟山瑶岸。”

虽历经数万亿年,上古神众或亡,或隐,或退,如今尚居天庭理事者甚少,但退而非弱,其历经万亿年的磨砺、修为,远非普通神魔所能及。因而,若要偷取上古神君之物,其修为必定甚高,否则必为神物反噬,且又能避开上古二煞神偷盗成功,那不是普通妖邪神魔所能做到。

七夜寻思着,侧目金光,见他亦低眸凝思,额心法珠华甚。

光?!七夜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请问神君是何时发现神物丢失?”

“昨夜一直亮而有光,当是今晨破晓之后。”鼓金眸灼灼。

“不对!我说,极有可能昨夜已被盗走。”

此言一出,三对眸子震然望向七夜,只金光敛眸微点,“不错。”

七夜顿了顿,思索着是否该把昨夜自己所遇所见坦诚,可是昨夜之绮思乱行实在是……但又一想到有魔物下蛊自己必有不妥,该当说出来大家共同提防商议才是……
眼角余光瞥了瞥金光,但见他仍旧一副冰面凝重。心下一横,终是说出口来:
“昨夜有魔物向我下梦蛊,后来也不知是挣也未挣开来,只是我出门去时,看到中厅的光源似乎已与初见时不太一样,当时未仔细深想,现在想来,后来半夜看到的光似乎更为锐亮,照程也较短。”
觉得照程短,是因为进入金光房中感到光线晦暗很多,但是自己去金光房中与神物被盗当是两件事,自不需提。

“中厅光源后半夜锐而黄,不似之前柔而白,有可能那时已被偷换。”金光附言。

“这么说,好似昨夜我也感觉到光源有古怪……”鼓愈显颓败,小贼竟然在手下溜走还浑然不觉。

“七夜君,昨夜你可未入梦魇,此事也与神物被盗无关。”钦丕勾唇微笑,望入七夜眸中,然后擦过其肩,径直走向鼓:“如今在这里难受亦是无用,倒是我们早些上路去追查老头子宝物要紧。”

七夜脑中只是嗡响:“未入梦魇,未入梦魇,未入梦魇……”那自己昨夜所思所为算什么?!

鼓随了钦丕走出废墟,亦点头向七夜道:“七夜君法力不凡,硬是破了我幻境。我本来也只是想促成其事帮一帮老友……”,一双金瞳凄凄瞅向一夕,“我就是事事急躁,这次不知是否又妄动招祸……唉……总之,一夕你要保重。”

一夕伸手抚拍其肩:“鼓兄,不管如何多谢相助!当下,还是早日找到伯父所遗之物为要。”又转向钦丕道:“人界大乱,还是早些返回钟山为好。”

钦丕眸深,定定望入一夕暗瞳,红唇勾翘:“自当如此。”

二神君再与七夜金光道别,互道一声后会有期,鼓化出龙身,驮起钦丕腾入云间。

金光忧心天下大乱,苍生苦难深重,要立即下山查看。

七夜挂心阴月皇朝,只是当下功力未复,且没有一夕剑相助,开启不得魔道大门,心下烦扰。

“七夜,须知,真正的斩天拔剑术之锋,非籍于一夕剑之形,而是承其刚、其锐、其宏、其至阳极阴,聚气拟形,形幻神丰。”一夕说罢,与二人拱手做揖,“钦丕既已寻回,我有些要事不可再拖延,二位保重。”青光直戳入厚云,一记亮若闪电的青芒刺入东北天际。

七夜正自踟蹰,身为魔道圣君,与金光宗主是为世敌,根本没有共行的理由。何况,对于昨夜之事……

金光瞥了一眼一旁仿若被人定身的人,正欲问其所往,或分道扬镳,或……总是要有个决定。正待开口,忽见中厅废墟之中闪亮若有金耀之气流动。

金光行向前去,伸手拨开残瓦焦木,底下一黑灰略圆的物事颤了颤。金赤光芒自焦灰的狰狞裂缝间隙漏出,强光撕破蔽物,盛极逼人。金光身近不及后退,强起法阵推覆妖物。

破败的中厅完全崩塌。妖物被埋于下。

七夜忙趋于前,心下焦急:刚才妖物强光入天际,势强且戾,说不得便是那盗宝的贼妖。也顾不得似乎尚未领悟一夕的指点,略一凝神聚气,斩天拔剑术空手而起。

“吱——唧唧……”

尘墟中有物惊恐扑腾而起,类雏雉,金羽而三足,周身黄赤光盛。

“金乌?!”二人骇然,趋前而救。

是时,天际云散,显出萧肃的青白天色,有神将踏风而至,金甲银靴,在这阴霾萧瑟的天地间灿耀华亮。

“尔等竟敢残害天帝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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