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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原创】[白展]女鬼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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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14-01-14
第十一章

“白玉堂你先付钱,我看看出没出事!”展超“哐”地甩上门冲了过去。

白玉堂笑着看展超的背影,“好像每次都是我付钱。”

“包……包大哥!”展超跑过去按住包正的肩膀弯腰大口喘气,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公孙泽,“探长,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比灭火车来得还快。”包正调侃一句,伸手拍着展超的背,“放心吧,我们都没事。”

“那就好……”展超直起身子,看着四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赵呢?联系救护车了吗?”

公孙泽看着展超,后者忽然愣住了,盯着他眨眨眼睛,“公孙探长……你……”

“怎么了?”公孙泽茫然。

“脸上啊。”包正笑着说,用手背蹭去公孙泽脸上的灰,“被烟沾的吧。”

展超左右看看,“呃……叫救护车?”

“里面有个学生。”包正看着四楼的浓烟,皱了皱眉,“起火的地方是藏书室,被压在书架下,怕是……救不出来了。”

“这……怎么会?”展超回头,眼睛下意识地寻找刚刚过来的白玉堂。

“怎么了?”

“有学生……被烧死了。”

“当时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算是晚了,明启冲了进去想要把学生救出来,可起火的都是书,火势实在是太大……”公孙泽扫视了一周,“明启没把人救出来,自己也呛了烟,差点逃不出来。”

“我跟探长哥赶过去的时候,崔明启已经退到门口。”包正往旁边看了一眼,“还有,因为起火的藏书室里不少重要的书籍,甚至涉及到冲霄楼建设的一些资料,江老校长知道这个消息后刚刚昏了过去,还不知道怎么样。”

说起来刚刚赶来的展超心情有些复杂,明明破了案子,抓住了凶手,可得知真相后却只有同情,心里堵得慌,考场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多少让人心里沮丧。

“不是你的错。”白玉堂淡淡地说了一句,扫视一周,把手放在展超的肩上,“别太自责。”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白玉堂跟包正说完之后看了看郁闷地咬着苹果的展超,“小猫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这称呼让一直低头看文件没正眼看白玉堂的公孙泽抬了头,可也没说什么,仅仅是看向展超。

包正也睁大眼睛,转头把视线移向展超。

刚刚咬了一口苹果慢慢嚼着的展超发现两人都看着自己,赶紧艰难地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问,“干吗?”

“咳……让你说说情况你发什么呆啊。”公孙泽跟包正对视一眼,“就这些?”

“啊?哪些?”展超抓着苹果,茫然地反问。

“……刚刚说的那些。”包正伸手拿起来本子,“你自己做的笔录。”

“嗯啊……可是我觉得……”展超犹豫了一下,“他们其实也是值得同情的啊。”

“是值得同情,可犯法毕竟是犯法,拿杀害人命来讨回的公道那不是公道。”公孙泽看着展超的眼睛,“你说是不是,包正?”

包正置若罔闻地翻开本子,没接话。

“包正!”公孙泽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俩今天是商量好的不在状态?”

“啊?我觉得探长哥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包正点着头,一脸赞赏。

“我刚刚说了什么?”公孙泽冷冷地发问。

“呃……这个嘛……小玩儿命!”包正冲展超眨眨眼睛,“问你呢……”

“别找展超,我问你。”公孙泽盯着包正。

“哈……”

看着包检察官困扰地挠头,白玉堂拽了展超一把把他从桌子上拽下来就拉了出去。

“干吗……”展超咬了一口苹果,还回头看着对峙的两人。

“他们是有意见不一致,你还呆在那儿,找着被……”白玉堂摇摇头,靠着门外站定,示意展超偷眼看一下。

展超不明就里地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包正在和公孙泽说着什么,虽然后者回答的时候声音不大可表情却带着愠怒。

“不是结案了吗?”展超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手里的苹果,“以探长和包大哥的性格……应该都会尽量帮那对父女争取宽大处理吧,还有
什么意见不合?”

“你真的觉得,徐显杭是他们杀的吗?”白玉堂挑挑眉,拿过愣神儿的展超手里的苹果往上一抛。

展超从半空中劈手夺过去,“那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那薛朗他为什么承认?”

“怕牵连到女儿吧。”白玉堂回答地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的天空,“你猜,凶手会不会后台大到让人无法制裁?”

“不会啊。”展超趴在栏杆上,瞟了白玉堂一眼,安心地咬下一口苹果。

“不会?”白玉堂也趴在他旁边,转头看展超。

“当然不会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啊。”展超一笑,像是阳光一照,“否则要法律干吗?”

“脑子太单纯。”白玉堂的手迟疑在半空,还是落在展超的头上,以几乎没碰到的距离摸了摸他的头发,假装自然地收了回来。

嗯,你摸我头发的本儿收回来了。

白玉堂点点头,看展超没什么反应,接着说,“总有法律处理不了的事情。”

展超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啃苹果,“我不是没见过啊,当初赵丽华的案子不也差点没办法吗?可到最后她还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啊。”

没等到白玉堂再说什么,展超把苹果吃完,轻轻一抛,果核应声入筐,“我不相信会有坏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小时候舅舅这么教我的。”

“舅舅?”白玉堂皱了下眉,又笑起来,“我以为把你教成这样的应该是你爸妈呢。”

“啊?”展超和白玉堂对视,眨着眼睛愣了半天,“我没见过我爸爸。”

“……”

白玉堂也愣在原地和展超对视,展超的表情很无辜,呆愣着一副“啊我好像没告诉你”的抱歉表情。

……你抱什么歉啊。白玉堂莫名其妙有些郁闷。

其实说起来……他真的是……完全不了解DBI探员之外的展超啊。

只知道他喜欢吃苹果,脑子特别呆愣,跟自己对上的时候又特别倔得不服输。

可是知道有关他的事情……还真的少啊。

好像有些明S T Y L E='font-weight:bold;color:red'>白展超一直追问自己的事情的原因了。白玉堂也有些想知道展超的事情。

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是因为我蛮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我妈都不愿意告诉我他是谁。”看着白玉堂发愣,展超大方地回答他。

“……”

……这样的……母亲啊。

“我也觉得不至于咯,好歹我是他儿子啊。”展超又很大方地回应了白玉堂的沉默,“可她就是不告诉我,我怎么问她都不告诉我。”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闹到这个地步还蛮少见的。

“哦……舅舅说因为我爸摔坏了我妈一件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妈一个月没理他,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我妈就回娘家啦。”

“……”

……白玉堂……有那么一点想抛弃自己的良好素养。

孩子随爸妈。

白玉堂打量了一下带着傻笑着看自己的展超,心里迅速下定了这个结论。

“那有机会我还蛮想见见阿姨的。”

不是客套,白玉堂是真的有些想见见这么一位……母亲吧。

“可能不太好见到吧。”展超苦恼地低了低头,“我妈不想让我当警察啊,所以就……不会来看我啊。”

“也能理解。”白玉堂评价。

“……为什么啊?”

“因为你看上去就不合适当警察。”白玉堂摆了摆手,转身往外面走。

“你说谁不合适啊!”展超跟在后面,“白耗子你给我说清楚,你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

“那你当时,怎么知道我没死呢?”

“我踹了两脚,发现还没死透。”展超侧着头在思考,表情很认真地给出回答。

“……”

该不该感谢一下展探员讨厌老鼠到连死老鼠都要踹上两脚了呢?白玉堂忍不住嘴角勾笑,谁信啊,你真当我……完全没意识了吗。

“虽然是一男一女,我们猜的平手,可是探长哥,你不会真的以为……?”包正的笑容意味深长,“我想,今天的火灾也脱不了关系啊。”

“现在正在排查。”公孙泽起身,伸出手指夹起包正手里的折纸,“你怎么怀疑到司机身上的?”

“女鬼是个女孩儿啊。”包正看着公孙泽的手指,“她需要帮手,车坏得太巧,咱们打上车的时机也太正好,也许他只是为了看崔明启一眼来确定。”

公孙泽没说话,慢慢展开那张折纸,里面写着几个字,是包正的字迹。

无证驾驶。

“你确定……是明启吗?”公孙泽迟疑着,抬头闭了闭眼。

“看来探长哥你真的还蛮欣赏他的嘛。”包正抽回纸,晃了晃,“你知道小白还我的时候说什么?问我说‘你不会叠车吗’。”

“我并非对他这个人抱有好感。”公孙泽一板一眼地回答,“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没听过他的政绩,他成绩斐然,是中央最年轻的议员,也受上级器重。”

包正一笑,把手里的纸捏成团儿扔进纸篓里,“这人啊,如果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儿,那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好官。要做个好官,必须得,先做个好人。”

公孙泽轻轻拍了拍包正的肩膀,也轻轻一笑,“难得的,我跟你意见一致。”

“哦?那公孙探长哥你决定跟我站一边了吗?”包正抬头对上公孙泽的眼睛,“好荣幸啊。”

公孙泽不理他后半句,“没有证据。”

“可我们也许能争取到一个人证。”

“崔明启信任的,一定是心腹。如果他咬死不说,不会有任何事。即使我们再待一次兔,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一首诗,一个曾用名。”包正摇摇头,“说明不了什么。”

“是我们发现得太晚,如果早能从郑宣科那儿得到一些信息……”公孙泽顿了顿,“其实这件事……”

“不用再想了,探长哥。”包正打断公孙泽的自责,“会有办法的。”

公孙泽缓缓摇着头,“虽然并不是太熟悉,可像崔明启,不可能留下明显的线索。”

“事在人为。”包正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无论怎样,都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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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半时分,树影攒动,月光稀薄。

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树后面的人偷眼往路上看,一眼就看到自己目标的影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刚刚停了脚步的人眯起眼睛,“躲在暗处,不妨出来见上一面。”

“不躲在暗处的,不都已经往更幽暗的地方去了吗?”

这句话像是叹出来的。

说话的人还抬抬头,看着茂密的树叶。

这种台词真不像是自己的风格啊。展超忍不住笑了笑。

还是抓凶手这种任务好啊。

“说吧,想用知道的换什么。”

那人的声音很低沉。

“想换什么的,不是拿命也没换着吗?”

展超对这月亮发誓,这拉风的台词绝对不是谁教他的更不是从哪儿抄
来的,纯粹是灵感突至,文学水平提高了几个等级。

听着展超刻意放缓语速说出来更显得刻意的台词,那人没再回话。

“刷——”

听风而动,展超在银色小刀飞过来之前就从道旁的树后像攻击自己的人跑了过去,刀身划出亮线,斜着飞向树后,打了个空。

展超一笑,从那人身侧打了过去。

倒是反应一样快,那人明显也是在展超开始有动作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应对,带着鹿皮袖套的胳膊挡下来这耍出狠劲儿的一拳,另一只手又从腰间摸了把小刀捅过去。

展超侧身躲过,胳膊肘在那人背后一捣,把人打了个趔趄。

两人的相对位置一换,展超借着月光打量迅速站稳的人,愣在原地,“……你谁啊?”

“那么晚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崔明启接过雪莉递到手里的咖啡,微微一笑,“谢谢美女咯。”

雪莉也一笑,“不用客气。”

“明启兄,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吧?”包正走过去站崔明启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

“哦?”崔明启皱了皱眉,仿佛在思考,“我不知道啊,要送我也得明天晚上啊,不过以阿泽的个性……估计也不会请我吃饭欢送我啦。”

“是啊……我们想,把你留这儿。”

包正的笑里隐隐透出来的感觉让崔明启眯起眼睛,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公孙泽。

“我还以为,一直都是我一往情深,没想到阿泽你还是蛮喜欢我的嘛。”崔明启放松下来,又露出微笑。

“不,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多好。”公孙泽面无表情地否认道,“你是我哥哥的同学,我们也只是见过。”

“可我很欣赏你啊。”崔明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倒是表情很受伤。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孙泽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很认真。

“……”

包正咳了两声,“明启兄,要么我还是不要叫你明启兄了,毕竟这并
不是你的本名。”

“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崔明启别有意味地看着包正,“是啊,加了‘启’字而已。”

“嗯……说起来我妈有一段时间算命也想给我改名来的……”包正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对折,“这改名字有什么道理在里面吗?”

“你问这个啊?”崔明启笑笑,“唉……我是入了这官场才发现,之前一直都是‘明’字,日月为名,可后来才发现,自己做不了如日月之明,大约是只能做星光而已。唉……”

包正点点头,也冲崔明启一笑,“可还是看得出明启兄抱负很大啊,连做着星光,都要做北天边最耀眼的那个。”

“那也只能在官海沉浮,落尘笼,簿书丛。”崔明启说着摇摇头,脸上还带着自嘲的笑意。

“不过都是这样。”包正也跟着摇摇头,坐在公孙泽面前的桌上,“可人家当年少年侠气,还是有过一诺千金重的时候的啊。”

“包检察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崔明启没有收起脸上的笑意,可称呼却带着戒备。

“崔明启,最后给你个机会,你承不承认涉嫌一年前杀害薛云霜,以及为现下女鬼案的凶手?”公孙泽的手按在桌子上,一字一顿的,一
句话说的字字清晰。

“给我个机会……”崔明启慢慢重复着,脸上的笑意已经隐去,语气里含着好笑的意味,“倒不如给我个理由?或者给我个……证据?”

趁着展超一愣神,身着着黑衣的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没有刀鞘,直接裹在腰间的布料里,被抽出来的时候寒光闪闪,像是带着阴冷笑意的活物。

展超猛然一惊,匕首已经近在眼前,来不及思考,展超弯腰躲过,却因为这动作落了下风,黑衣人居高立判,手肘借着自然力往下中落,把刚刚展超给他的那一下还了回来。

匕首在手中的姿势迅速一换,那人对准展超的脖颈,却往后一躲,错过了最佳的结束时机。

可好在他往后一躲,面前子弹几乎贴着眼睛过去,如果还在刚刚的位置,那先于展超结束生命的必然是被子弹从左耳进右耳出的他。

黑衣人眯起眼睛,空着的手在躲子弹的时候就已经摸了把小刀,站稳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对准树间甩了过去。

他没指望打中人,在甩刀的时候就已经听到树叶的响动。

一身白衣的狙击手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枪对峙。三人的位置在黑衣人往后躲过子弹带着惯性退了两步后正好是个标准的三角形。
白玉堂清楚现在他手里的枪用处不大,面前的人是真正的高手。

可怎么会……

虽然不应该分心,白玉堂还是瞟了一眼展超,看后者没事倒是放了些心。

事情好像不像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包正看着公孙泽,又看了一眼胡雪莉,放下手里的纸,“薛云霜,也就是你当时的……我不知道你给没给她一个名分,但她确实是跟你在一起,甚至不惜跟你来到德城。”

“我并不认识一个叫薛云霜的女人。”崔明启把咖啡端到嘴边。

手很稳。

包正看着崔明启喝下一口咖啡,“好喝吗?我买的咖啡机,有人还一
直对它的存在感到别别扭扭的。”

“说正题。”公孙泽敲了敲桌子,看了看忍不住笑的雪莉。

“不管你怎么说,你只要听着就好。会有你反驳的机会的。”包正伸展了一下胳膊,被公孙泽不满地推开。

“你现在的妻子可谓是你仕途上的贵人啊。”包正却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话锋一转,“这一年你应该是没少得到你老丈人的帮助吧?金凤凰爱上穷小子,可谓是莫大的幸运啊。”

“我承认这是我的幸运,可我爱她她也爱我,这检察官你也管不到吧?况且,虽然不愿意自夸,我做出的成绩也摆在那儿,我岳父只能说是举贤不避亲,不能算是任人唯亲啊。”

“是,是这样没错。”听着这一串顺理成章的反驳,包正赞同地点点头,“可如果你是为了她而杀了薛云霜,这应该是犯罪吧?”

两人的语气都很客气礼貌,带着征求对方意见的意思,可内容却很针锋相对。

“包检察官,在没有证据之前,都算是诬陷。”

“薛云霜在德城并不认识多少人,你收了她的尸体后便火化了,连她父亲和妹妹都没有见到尸首……”包正的话里充满遗憾和指责,“可是一年后,因为薛云霜的妹妹薛云露考上德城大学而来到这里,在夜间路上与人发生冲撞,却被那人认作云霜。”

“哦?那既然如此,那人若非当年的证人就是凶手,为何你们不去抓他反而在这儿跟我说这些。”崔明启不屑地说道。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便是本案的第一个死者。”公孙泽盯着崔明启替包正回答,“他并非凶手,而只能算是见死不救的帮凶。”

“一开始我们没法确认死者的身份,没有查到他的任何亲属,后来我们才想到一种可能,他会不会就是当年的房东呢?”包正转过身看着公孙泽,接着说。

这是最大的可能性,可确定起来也并不简单。毕竟死者本就不爱与人来往,常去喝酒的店里店主倒是认识死者,可也没有多少交情,更没听他说起过自己的事情。

“心里埋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被愧疚感折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他只能日日酗酒来释放心里的罪恶感。他并非凶手,却已经罪恶愧疚至此,我觉得我简直难以想通为什么凶手本人却能心安理得地步步高升,问心无愧。”包正背对着崔明启说完,忽然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能告诉我吗,明启兄,你真的,很心安吗?”

手里的咖啡杯因为这句问话而晃动了一下,灯光在深褐色的咖啡面上反射着光,崔明启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上面仿佛倒映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剪影。

出手很快,而且快恨准。

交手两三招,白玉堂应付得有些勉强。

“这人很厉害。”展超在旁边深吸一口气,“二打一也占不到便宜。”

这还用你说……

白玉堂看着对面的黑衣人,虽然不信任展超的脑子,虽然没真的跟展超交过手,但好歹之前的了解和刚刚在树上看到的对招让白玉堂还是比较信任展超的身手。

其实不该贸然开枪的。

如果自己不开枪,展超也不一定被伤得很严重,他已经明显做出了反应,多半只是擦着脖颈留下一道伤口。

可自己刚刚没太多考虑,加上动作太急,暴露太早,放弃了远程狙击后两人根本不占优势。

只能勉强搏个平手。

白玉堂思考着怎么办,可身旁的展超明显没想这么多就又冲了上去。

“喂……”白玉堂叫了一声,叹了口气,只好也跟着正面进攻。

那人的飞刀好像用不完似的,也看不到腰间有什么暗兜儿,直接从腰间摸出来一把,而且刀刀都角度刁钻,在月下泛着冷光,仿佛鬼魅。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白玉堂眯起眼睛,抛出一句问。

黑衣人却不回答,手里的匕首直直地朝白玉堂就刺了过来,白玉堂仰面躲开,往后退了两步。

展超一拳打过去,这次黑衣人没机会躲开,只得往侧面稍移,减少受到的冲击。

看着面前那人的身形,白玉堂很快明白他没回话的原因。

黑衣人的体力并不如想象中的充沛,在两人的围攻之下,明显已经开始剧烈下降。

意识到这一点,白玉堂的打法越往刁钻不易躲消耗体力的方向进行,和展超联手把那人逼得往后退。

一拳打到黑衣人胸口的时候,展超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点点头去扣黑衣人的胳膊,明显已经占了上风,抓住他应该不成问题。

还没碰到那人,白玉堂忽然觉得手腕一疼,立刻反应过来往树上看。

“嗯?”展超不明就以地转头看白玉堂,黑衣人抓住时机虚刺一刀,逼得展超后退几步后转身就跑。

树上的影子一晃就跟了上去,居高临下地一回头,蒙着面,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喂!”展超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人略微一愣,就跟着追了上去,“有种你别跑啊!”

“展超!”白玉堂看着展超的背影,慌了一下,“你先回来!”

一个人都已经打得这么勉强,另一个至少也是同水平的高手,这么冲上去不是送死吗!

白玉堂握着手腕,心里暗骂展小猫你脑子里装的是苹果核吗!

……然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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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包正看着崔明启手中的咖啡杯,轻轻一笑,“想到什么了?云霜姑娘的冤魂吗?”

崔明启定了定神,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壁站住,再低头时杯里已经没了鬼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额角的头发已经湿黏在皮肤上,汗水顺着脸侧流下来。

“如果世间冤死的人真的有鬼魂,我想要找你的不止她一个吧……”包正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被夜风吹凉了一层。

崔明启盯着咖啡,慢慢拿起来一口喝进去,笑了起来,“我没做什么亏心的事,要找我我也能高卧无忧。”

“自然是问心无愧。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没有任何悔过,怎么可能还有一颗会反对你恶行的良心!”包正往桌上重重一拍,盯着崔明启的眼睛。

“哈……良心,包检察官,你这样枉人犯法,算是有良心吗?”崔明启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语气里还是一贯的玩笑,“我不清楚我是怎么跟女鬼扯上关系的,是,我一年前是在这里呆过,也确实是窘迫之秋,但我并不认识云霜姑娘。还请你收起猜测,专心寻找真正的凶手和……证据吧。”

“事实上,第一个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人是已经被你杀害的徐显杭。”包正叹了口气,语气平静下来,“我们那天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误导了。”

“误导了?”崔明启冷冷地问。

“也并不能说是被误导。”包正解释道,“那天作为室友的郑宣科说,徐显杭在买回报纸看过之后说着‘女鬼保佑’这样的话,我想,他当时买回来看的报纸,并非仅仅是那一张。”

“这是什么意思?”

“去年已经考失败一次的徐显杭,在考前一直在复习。”公孙泽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轻轻放在桌上,叩了一声清脆的响动,“考前最后一天的上午也是,他到下午出去买报纸的原因其实并非是转换放松心情,他其实是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知道。”

“什么事?”

“这就关于你了,崔……监考官。”包正放慢语速,确保每一个字都悠悠的,“第二天就是德城的大考,报纸上会有一些相关信息,作为考生的徐显杭即使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会去买一份来看看吧?”

“一般情况下都是上午发报,可整整一天的时间街上都会有人在卖报,所以徐显杭下午去街上买回来一份。”公孙泽顿了顿,“可当天下午恰巧有人不顾DBI的禁令得到了女鬼案相关的信息,所以下午除了日报之外,还有一份号外,徐显杭就一并买回去了。”

两人说的这些让崔明启眯起眼睛,“那又怎样?”

“你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却不知道,除了你跟房东之外,有一个人曾经看到过案发现场。”

“就是这个考生?”崔明启明知故问。

“是。”包正回答道,从靠着的桌子旁站起身,“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徐显杭知道自己考试一定无法通过,于是夜间买醉,一路走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

“可他当时也许醉得很厉害,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尸体,便以为是幻觉。”公孙泽也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到包正身旁,“徐显杭翻着报纸,看到头版的考试报道,你的照片就印在上面,也许他觉得有些熟悉,可当他看到号外的报道时,才忽然把这些联系起来。”

没给崔明启插话的机会,包正立刻接上去,“号外里写的云霜,日报里写的崔明启,徐显杭同时看着这些和那首诗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首诗里包含着的名字。郑宣科说他激动地跑出去,我们调查了周围,可以发现,他跑出去后就给人打了电话。”

“电话?”

“他打给了他熟识的导师,内容是询问关于你的信息。”公孙泽靠在桌子上,看着地面。

“那又能怎样,也许他是想买通我。”

虽然手里杯子中的咖啡已经一滴不剩,崔明启还是下意识地拿着杯子靠近嘴边。

“他确实想通过你,但是并非买通。而是想威胁你。”包正提高了音量。

身后的月亮隐在乌云后,可DBI里亮着灯,依然一片通明。

转过几个弯,白玉堂已经把人跟丢了。

月亮被乌云遮了个全,偏僻的地方没有路灯也没有店家住宅,根本看不清路。

“……被你气死了。”白玉堂攥拳往旁边的墙上一锤,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被放大,“明明打不过你追上去有什么用啊。”

最好是追丢了。

白玉堂心里暗想着,闭了闭眼睛,胸前已经基本好完全,可刚刚的打斗和追跑让伤口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千万不要出事。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有人倒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柔光作边的云块儿。

月光收敛后视野一暗,展超警惕地俯身躲过前面扔过来的暗器,听见那暗器钻入树干里的声音。

迅速回头瞟了一眼,展超确定那不是刀,而是一把尾部有空心圆环的菱形利器。

这叫什么来的……?展超确定自己在哪儿见过,可一时想不起名字。

情况也不允许他多想,毕竟前面的一个人还没交过手,而另一个其实也并非被自己讨了便宜受伤,仅仅是体力不足才撤退的。

一打二。

现在的情况反了过来。

“要打就出来打一场,逃跑算什么好汉!”

明明周围确实草木,可却一丝声响都没有。展超稳了稳气息,冲着面前喊道。

“哈哈……小子,你打不过我。”

应该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声音比之前那个要轻一些,轻到简直有些像未发育的少年或者是女人。

“别太早下结论!”展超抬眼看着四周,做好了应对。

“下次吧,现在打……没必要啊。”

那人的语调轻松,仿佛带着满面的笑容。

展超忽然把手一扬,往侧前方扔出躲暗器弯腰时在地上捡的石子儿,然后追了过去。

石子儿过去后显然那边的两人措手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不知道哪个被打中了。

“听声辩位,哎……?还蛮聪明的嘛。”跟展超对话的人不怒反笑,“手劲儿也够用啊,我吃过饭来的,也不急着睡觉,要么……打一场?”

拨云见月的时机实在是太巧,简直如同在为两人的舞台提供聚光灯。

清辉洒进DBI里,包正回头看着夜空,感叹了一句,“今晚好像是满月啊,还挺亮的。是吧,探长哥?”

“所以你勒杀了他。”公孙泽撤了撤胳膊,把拉着自己衣袖让自己回头看月亮的包正甩开,接着跟崔明启说。

包正啧了一声,“真没情趣啊,公孙探长哥。你应该接上一句‘那也照不明某些罪人的心’啊。”

“公孙泽。这一切都是臆测,这可是诽谤啊。”

不止公孙泽一人没理会包正的话,崔明启也没理会,看着公孙泽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从勒杀的角度和力度基本能够判断犯人的身高。”见两人都专注地你来我往,包正只好回过头,“案发时间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也并不足以给我定罪。有犯案时间的人满街都是,你们DBI……就这么随便抓一个做嫌疑犯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包正别有意味地笑着,“我觉得明启兄你应该很能体会这一点。”

崔明启没有开口,看着包正身后的窗户,树影烙在窗子上,做了别致的窗花。

“你大概并没有想到,徐显杭在与你见面之前,先把案件的情况写在了信上,就在邮局寄到了自己的地址。他以为第一个死者是你杀的,担心你会对他不利,所以先给自己上了保险,打算告诉你,如果你杀了他,事情一样会公诸于世。”

“可他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打算有任何交谈。”公孙泽冷冷地说,“尸体脖子上的勒痕显示,死者是从背后被勒住的,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杀他的打算,根本没与他照面,否则他怎么也不会背对着你。”

“所以当郑宣科拿着信找到你质问你的时候你慌了,水池旁的一些痕迹让我很在意。有一块足够大的石头被人拿了起来然后又匆忙丢到地上。”包正仰视着天花板回想着,“你并不知道郑宣科会不会水,所以本意并非推他落水。可没承想在你出手之前,郑宣科听到动静回头,吓了一跳落入水中。”

“当时你一愣神,看他在水里挣扎很快发现他不会水,于是丢掉了石头离开现场。”

“如果照你这样说,我们约谈的时间绝对不会是在考生入场的时候,而我先于考生半个钟头入场,那么郑宣科应该早就溺亡了,怎么还会撑到有人来救。”

“这其实涉及到你对他实施的第二次谋杀。”包正低声说,“也就是你不惜烧掉了德城大学的藏书室放的火。”

“搞错了吧?我没有救出学生,我也很自责,可这并不是谋杀啊。”崔明启微笑。

“你没有救出他……而且你也不可能救出他。因为他当时,已经死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月光满径,远远比追过去时敞亮得多。

“轻点……白玉堂你这是公报私仇!嘶……把手往上,别按着那儿……”展超一只手搭在白玉堂肩膀上,另一只手不满地抓着白玉堂的手往上移了移。

白玉堂打量着,“没缺胳膊少腿,没半身不遂,比我想象的结果要好。”

“……你少在这儿讽刺我!”

“聪明了啊,听得出来讽刺了。”白玉堂不予理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染上血的白衣服,深深叹了口气,“不听话。”

“……那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跑啊?”展超瞪着白玉堂。

“冷静的判断,和莽撞的玩儿命,是两个概念。”白玉堂看着月亮,像是说给展超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对敌人和局面有正确的概念,比打斗更重要。”

“一般人……也……想不到吴天会那么混蛋啦。”

“啊?”

“……所以你不用自责啊,你所做的事情,已经是最好的考虑了。”展超别过头去,尽量语气自然地安慰白玉堂。

白玉堂停下来,盯着展超看,后者回过头,疑惑地跟他对视。

“有时候,我觉得你……”白玉堂皱了皱眉,接着往前走,后半句却不说了。

“……什么啊?”

“……脑子是苹果做的。”白玉堂顿了顿,“还有,既然那么说,那少让我担心了,我不想再一次……遇到那样的情况。”

“……”

看着展超认真思考的样子,白玉堂笑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明明蠢到能够一眼看穿,可却总是能看穿我的想法。

……要么就真的像这只猫说的,自己有兴致的时候就会比较恶劣地欺负他吗……

那岂不是……你总能看出我的情绪了?白玉堂郁闷地看着展超,“想什么呢?我不是担心你,就是不想再遇到无能为力的状况。”

“我觉得我再跟他打一次说不定能赢。”

……这是……打不改吗。

“那你叫着我,两个人差不多吧。”

“二打一赢了也不光彩。”

……那倒是。

“那让他们两个一起上呗。”

“好主意!”

白玉堂觉得,也许除了梁上君子,自己还可以胜任一个职业。

……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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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14-01-14
第十四章

“他死了要怎么上去呢?”崔明启忽然逼近两人,站在与公孙泽只有一握拳的距离。

包正不动声色地插进两人中间,直视崔明启的眼睛,两人几乎贴住,气氛有些压迫感。

崔明启往后退了一步,轻笑一声,抱起双臂等着包正解释。

“电梯。”包正回答得简练,“用电梯运上来。”

“开考之后,我只出去过一次,接了杯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来不及上下一趟。”

“那是因为……尸体在开考之前已经运送上来了。”

“怎么可能?”崔明启挑了挑眉,笑道,“什么时候?校园工的证词明确说了吧,只有我们动用过电梯上楼,学生入场是不用电梯的。”

“不急,等会儿人证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包正也笑起来,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个清洁工……垃圾箱里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吗?垃圾箱很深,又是全部一色的黑,如果把人横断放进去再盖上一层底板,我们当时……也并没有注意。”

“所以你要放火烧毁尸体,为了不让人发现。”

“为了隐藏尸体的秘密,你知道德城大学的图书馆里的藏书有多少价值吗?哦,你对这些也毫不在意啊,连人命都不在乎,你怎么会在乎人类的文明成果呢。”

“原来DBI破案全凭想象力。”崔明启冷笑了一声,语气充满讽刺,“即使可以把尸体藏在你们眼皮底下,也躲不过所谓的人类文明成果啊。电梯里的警报当时并没有响,你们也看到了,即使尸体可能被裁断,也是完整的,根本不可能运上去!”

“垂死挣扎。”听到门口好像有动静,包正跟公孙泽对视一眼,又望向崔明启,“你真的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利用郑宣科自身的缺憾来进行运尸。”

“嗯?”崔明启的右手有些颤抖,努力装出平静的表情。

“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有沉下去,因为他的右腿根本是假肢,所以我们所有人加起来的重量也根本没有达到警报。”包正说完后神情一愣,眼睛转了转,转头看公孙泽。

公孙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人四目相瞪了一会儿,包正把脸靠近跟公孙泽耳语,“情况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

“不知道啊,看见小白的意思好像是出了岔子。”

“展超没事吧?”

包正皱了皱眉,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能先用协助调查把人扣下吗?我先出去看看。”

公孙泽点了点头,从包正往自己这边看他就有些担心,也迅速做好了打算,很快接了下来。

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展超在那儿惨叫着。

“白耗子你给我等着……疼疼疼你不会下手轻点儿啊……”

“你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跟人家商量下手轻点儿啊?”

“咳咳……”包正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又敲了敲门才走过去。

半蹲在地上的白玉堂懒懒地抬头看了包正一眼,又抓起来药水往展超伤口上倒,“衣服,解开。”

“啊?”

“血都浸透了这儿又没你那小姑娘。”白玉堂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展超犹豫了一下,刚伸手就被疼得“嘶”了一声。

白玉堂把他手按下,一脸嫌弃地去解开展超的衣扣。

包正的心情很复杂,咳嗽和敲门都没引起注意也干脆地往桌子上一坐,凑过去头查看展超的伤势。

“包大哥?”

……合着你刚刚才注意到我啊。

“怎么回事?”

看着血渗出来染红了衣服,还有胳膊和脖颈上的伤口也都不浅,包正盯着展超。

“挡光了,检察官。”白玉堂四两拨千斤地一推,把包正推下桌子。

“……”

“也许你们犯了个错误。”白玉堂拿棉棒沾去多余的药水儿,瞟了展超一眼,“忍着。”

“具体情况。”

包正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拿着苹果塞到展超嘴里。

“我跟展超联手也只能跟那人搏个平手。”白玉堂看着手上沾上的药水儿,皱了皱眉拿展超的围巾擦了擦,无视掉主人咬着苹果有口不能言的抗议,“检察官,你觉得,崔明启能有这样的下属吗?”

包正眯着眼睛看白玉堂,手伸进外衣兜儿里摸着那一张明信片。

“怪不得,那么快就想出来杀人的手段……”

如果,以为是崔明启下属的清洁工帮凶并非是他的下属,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等包正再开口,白玉堂打断了他的思考,“还有,那人明显体力不支的时候,有人接应。这个。”

白玉堂从展超腿侧摸了过去,把要拿给包正的东西从他口袋里抽出来递给包正。

“……”

“插树上了,我不想弄脏衣服。”

……白玉堂你把小玩儿命一路弄回来就已经……

包正郁闷地看了一眼白玉堂一身白衣上明晃晃刺眼的血迹……

……你是根本没意识到衣服已经染血了还是对干净的定义和别人不一样。

看上去像是一把短匕首的长度,立体菱形的刀刃占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一半是棍装的“刀柄”,尾部一个空心圆环。

包正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算很重,却很有质感。

“苦无。”服务到最后一个环节的白玉堂给展超扣着扣子,眼睛看着包正手里的物什儿,“隔壁岛国……杀人暗器一类的东西。”

包正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收了起来。

也许……孔雀眼的水,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深。

昏暗的房间,背对着正门的身影,以及那一根象征性很强的拐杖。

“事情办得怎么样?”

声音里带着沙哑,可却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错觉。

不是。也不能说是舒服,仅仅是因为和昏暗的房间气氛太相配了,让人觉得这样的环境下就应该是这样的声音在说话。

“图书馆已经烧了个干净,虽然救火车赶到得很快,但是关于冲霄楼建设的蓝图和一些资料都已经没了。”回答的人正是跟白玉堂和展超缠斗半天的黑衣人,正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面。

“很好。”虽然是一句夸赞的话,可阴冷质感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说话的人转身,面具里露出的眼神冷冷地落向旁边站着的人,“你受伤了?”

“哦,嗯啊。”站着的人回答得毫不在意,语调显得过分轻松。

“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命令的语气。

“嘛……稍微,DBI的那只小警猫,有够难缠的。”少年笑了起来,扬了扬下巴,手指沿着脸上的伤口走了一下,把沾上的血往嘴里一送,“没刀没枪,倒是抢了我扔出去的东西反划了我一道。”

“那他……死了吗?”

“这倒没,白玉堂跟上来了,我不想跟他们缠下去,就收了手。”少年望着天花板,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话说回来,老鼠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啊。”

面具人轻轻抚上自己的拐杖,“不要误了大事。我要杀了谁,再顽强也没有用。”

“是是是……”少年摆着手,语调轻松地上扬,“您要谁家三更死,阎王不敢作五更啊……孔雀王大人。”

DBI内灯火通明。

公孙泽和包正以同样的速度来回踱着步,展超叼着苹果眼珠跟着来回地转,白玉堂给他拿着苹果,看着吃完了就再递过去给他咬一口。

“徐显杭掌握的东西。”

“没用,一定被他拿走了。”

“垃圾箱。可以测出尸体的痕迹。”

“派人去找了,已经销毁。”

“勒杀徐显杭的绳子呢?”

“没有任何痕迹和特征。”

来来回回的对话把案情里出现的都顺了一遍,两人对话语速很快,你来我往地一人提出证据另一人再否定。

看着他们这么几轮,展超郁闷地攥拳敲了下桌子,“我要是把那混蛋捉回来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啊?”

“如果明天之前还没有证据,崔明启就离开德城了,也许,一辈子逍遥法外。”白玉堂转着手里的苹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地看窗外明月。

“岂有此理!”展超用力一拍桌子,胳膊上的伤口被震得生疼,“嘶……”

“回去好好养伤。”虽然还在着急的时候,公孙泽还是看了一眼展超,面无表情地嘱咐一句。

“我知道……话说回来,探长你们是什么时候怀疑崔明启的?”

“一开始是在徐显杭死的时候,崔明启说‘有前途的学生’,照他来说,不应该见过徐显杭的,这话明显是调查过徐显杭。”包正看着展超,眼睛里带着笑意,“不过最终让我忽然确定崔明启是那女鬼情夫的,还是你写下的。”

“嗯?”展超茫然地睁大眼睛,“写下什么?给薛氏父女做的笔录?对……还有他为什么认罪?”

“笔录都是速记,所以说我们的小玩儿命还是有当警察的素质的嘛。”包正笑了笑,“薛父说当年的情夫是徐显杭,又揽下所有的罪,主要是因为……当时白玉堂坐在那儿。”

“啊?”展超惊疑不定地看着白玉堂,后者受不了这么傻的表情把苹果直接塞在他嘴里。

“他那天知道崔明启要来DBI,特地弄坏了探长哥的车然后让我们搭上他的车,小玩儿命你过来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白玉堂没跟着,恰好是崔明启过来的时候他走过来的,而且他知道白玉堂不是DBI的人,所以下意识地认为白玉堂是崔明启带来的。”

“所以没敢说啊,怕崔明启伤害他的女儿啊。”展超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真的没有办法给崔明启定罪吗?”

门外稍有动静,白玉堂起身看过去。

站在那里的是薛朗和薛云露,前者眼神黯淡,后者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和那天展超看到的女鬼别无二致。

屋里的几个人和门口的两人好像在对视,又仿佛在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目光并不集中。

“谢谢。”薛朗开口的时候话语里带着沙子一样的感觉,“真的……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愿意为我的女儿努力到这种地步。

包正苦笑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那个人现在就在隔壁,请放心,我们不会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的。”

薛朗缓慢地摇了摇头,苦涩地说,“当我知道他,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说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法又算是什么呢?那些法律本来就是这些掌握着权力的人制定的啊……天子犯法,怎么也不可能与庶民同罪的……”

包正抬头看着挂在夜幕中的月亮,没有回答。

“谢谢你们……”薛朗拉着女儿的手转身,喃喃自语着,“到头来还是怪我,还是怪我,霜儿……到死都是恨着我的啊……”

“在她心里,您仍然是她的父亲,她从来没有恨过您。”包正忽然回头,声音朗朗。

“怎么可能……”

说着话,薛朗并没有回头,而是深深地低了下去。

“这首诗,虽然是为与崔明启的爱情而作,可也暗含着薛云霜对您的感情。当时崔明启并未改名,单名一个‘明’字,被云霜以‘日、月’二字嵌入,而她自己的名字,嵌入了‘云、雨、相’来写出云霜。”

听到这儿,展超偷偷摸到桌子上的本子翻开瞄了一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既然崔明冲她只嵌入了名字,那么对应来说,她自己也不没有带上姓氏嵌入的,如果她以‘云’为姓舍弃‘薛’姓的话,那么诗中应该嵌入的是‘崔明’二字。也就是说……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姓‘薛’的,一直都是……您的女儿。”

老人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右手轻轻松开云露的手捂住眼睛,压抑不住地任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那混蛋……”

“无论多难,我们也不会放弃将犯人绳之以法,这就是……法律的职责。”公孙泽走上前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低声回答。

旁边的女孩儿抓着父亲的胳膊,回头是眼里含泪,扫视了DBI一周,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拜托你了,帮帮我吧。”

法律之下,仍然可以有人有足够的势力可以销毁一切证据吗?没有证人,没有证物,只有空洞的逻辑证明,这样的罪案,即使坚持到最后一刻,也不一定……能够有转机吧……

“说起来,既然云霜的房东是当场死亡,而开考前两天,崔明启到DBI来之前消息并未见报,你们是怎么得知……?”包正皱起眉头,看着女孩儿的眼睛。

云露深吸了一口气,空着的手从里衣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片,走过去递到包正手里。

——于明日八点。德城DBI。见深恨之人。

落款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符号。

看包正怔在原地,公孙泽走到他身后看过去。

符号血红,而且简单几笔。

却让人觉得有深寒之意。

落在纸张角落的,一枚鲜红漂亮的……孔雀眼。

第十五章

展超踏进DBI的大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很安静,透着一种微妙的紧张。

“怎么了?”看着沉默的探长和检察官,展超拉了拉老王的衣服,问道。

“崔明启今天早晨就要走,唉,这下子是抓不住他咯……”

这话展超听在耳朵里,心里升腾出来一团火气,想到女孩儿一开始对自己的恳求还有最后回眸的时候眼睛里的泪……

“哐——”

“展超,你干什么去啊!”公孙泽瞟了一眼无辜被砸的门框,把展超喊住。

“我去跟他对质!”展超攥着拳头慢慢回身,赌气似的回答。

“所有的证据都被抹杀了,你去质问他要他承认他就承认啊?”包正把手按在展超肩膀上。

“包大哥……”展超嘟囔了一声,然后泄气地靠在墙上,“那我们在这儿等也没什么用啊……”

“等转机。”包正淡淡地回答。

“什么……转机?”展超愣了愣,眼睛一亮又不满地推开包正,“包大哥你什么事儿都让白玉堂去办都不要我了……”

“白玉堂?”包正被这抱怨弄得怔了一下,四下里看了看,皱起了眉,“白玉堂……”

看包正的样子,展超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早晨起没见到他人,我还以为你又让他办什么事……”

包正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口回答道,“是不是去医院了?跟你在一块儿这几天他也没怎么去。”

“哦,也是……”展超点点头,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只苹果蹭了蹭,咬了一口。

包正坐回桌子上接着叠手里的东西,之所以让白玉堂去查出租车,仅仅是觉得他搜集信息这种事情更熟悉一些,转机并不需要这些,只能等,所以……

但愿白玉堂只是出去看他哥哥嫂子。

否则……

想到另一种可能,包正觉得头又有些隐隐作痛,想起来那白老鼠一贯无所谓的表情……忽然觉得其实他惹麻烦的能力绝对不比自家小玩儿命差。

出院之后白玉堂也没回过仙空岛,一直都跟展超在一起,况且碰上个案子。

仙空岛的大门紧闭着,因为无人问津而变得有些荒芜,配合正是落叶的季节,看得人心底都有些悲凉。

清晨还正是太阳没出来的时候,清清冷冷的。

白玉堂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抓住栏杆翻身跳了进去。

仙空岛的外部防御措施一向就是做做样子,真正起作用的是监控器,而且,有五鼠在,也没人敢擅自闯入。

除了那个对上阵的时候还白目地夸自己枪法的小探员和他那俩监护人。

钥匙落在手心里,白玉堂看了看,打开面前的门。

即使身上的东西都被没收了,要拿回来对于白玉堂来说还是易如反掌。

冷风裹着落叶吹进了门里,白玉堂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个柜子,把它推开,伸手在墙面上摸索着,轻轻按动一块地方。

墙纸被往后一戳,后面的墙陷下去一小块儿,与此同时,屋子正中央的地板往下一落又往右一移,露出藏着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未拼装的狙击枪零件反射着黑黝黝的光,白玉堂眼睛眯了起来,走了过去。

DBI死水一般沉静,突然推开的门就像是一阵风吹动了一池水面。

靠着桌子的包正和公孙泽同时站起身,放下胳膊的动作也分毫不差,“找到了?”

进来的小警员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信一递,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说来也巧……正好是今天要派的,很快找到了。”

“是吗……”包正与公孙泽相视一笑,“老天帮忙啊。”

“所以说做坏事的人,一定不会有好运气的。”公孙泽难得开句玩笑,跟包正出了门。

“哎哎……找到什么了?你们要干什么去啊?”展超不明就里地跑过去。

“抓犯人。”包正回答道。

“那带上我!”展超左右看看,“那封信是什么?”

“已经有了徐显杭的先例,你觉得郑宣科不会像他那么做吗?”

“那本来就是要寄给DBI的信。”

“可惜日子迟了,我才让人去邮局直接找的。”

“恰到好处出现的转机。”

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弄得有些糊涂,展超努力地凭借毅力来理解这段对话,“就是说郑宣科也像徐显杭做的那样,把所知道的写了下来,并且寄了出来?”

“聪明。”

公孙泽看着展超夸了一句,包正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探长哥,因为小白和小玩儿命在屋里没找到什么我们才认为郑宣科把信寄了出来,可是……如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勒索成功,怎么会就把信寄了出来呢?”

“也许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即使成功也要寄出来吧。”

包正摇了摇头,“别忘了郑宣科的假肢很昂贵,他想要的并非是钱财这样很快得手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仕途,所以他不会那么快就拌崔明启,至少要等到功名到手之后。……小玩儿命。”

“啊?”

“你们进人家家里那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啊……还蛮正常的吧,白玉堂开了锁我们就进去了,后来不是薛氏父女进来了,我们就躲阳台上,再后来……”

“怎么?”

“……门没关。”

“什么门?”

展超想了想,伸手比划,“一般这种合租的小房间都是这样吧……阳台与屋里有门和窗户隔着,可以从里面锁死……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而且每层都不高,即使是平常人,弄把梯子或者椅子都不难从那儿进去。”

“所以不是没关,而是有人……从那儿出去了。”包正想象着。

公孙泽忽然把手里的信一翻,看着正面,冲包正摇了摇头,“没邮戳。”

随即又把信件狠狠一握,大踏步地往前走,“看样子又是他们!”

“嗯?谁?”展超跟在后面问道。

“孔雀眼。”包正低声回答道,跟上公孙泽的步伐。

崔明启已经拉开了车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

他回过头去,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还有什么事么?DBI的各位。”

包正扬了扬手里的信件,“你要的证据,在这儿。”

早晨还看不出阴晴的天气恰好迎来了第一缕破云的阳光,像是舞台的追光灯打出来。

包正面向着光站在那儿,好像也没有那么黑了。

习惯一边逼近真相一边折纸的检察官眯了眯眼睛,一边逼近崔明启一边拆开着信封。

距离足够崔明启看清楚信封上寄信者的名字。

包正刻意放慢了动作观察着崔明启的表情,后者抿紧了嘴唇,眼神里有些僵硬起来的紧张。

薄薄的信纸抽了出来,包正瞟了一眼,正要拿在手里给崔明启看,忽然听到一声断喝。

“包检察官!”

这一声不止包正抬起头越过崔明启的肩膀看了过去,身后的公孙泽和展超也跟着声音看过去。

来人白发斑斑,笑得却很精神抖擞。

崔明启没回头,肩膀却微微一放松,这动作包正看在眼里,心下一沉。

“庞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哈哈……”笑声爽朗却透着一种压迫感,来人摆了摆手,摇头感叹道,“哎哎,现在也不兴叫‘大人’那套了,尊敬老夫的话,叫个庞老也就罢了。”

展超头侧了侧,低声问公孙泽,“这人谁啊?”

“崔明启的老丈人。”公孙泽冷冷地回答,对他的身份不多做解释。

展超也听得明白,想来这就是崔明启的靠山,虽然公孙泽没说,但官职绝不会低。

“哎呀……我听明启说,他牵扯上了一些麻烦?”说到最后两个字,庞泰时眯起眼睛扫过包正三人。

“你……”展超往前半步,在公孙泽的注视下又退了回来。

“崔明启为德城最近一起案件的重要嫌疑人,还请庞老明察。”包正不怒反笑,言语里也没有丝毫不满。

没有任何人想到,会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划破滞涩的空气,摩擦出“刷”的一声,最后击中目标,枪法精准,毫不含糊。

血花在众人眼前绽开,崔明启惨叫了一声身体斜斜地倒在车旁,长裤被膝盖上的血流染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都僵在原地措手不及,只剩下崔明启的呻吟让人反应过来。

“展超,叫救护车。”公孙泽命令道,而后抬起头想找寻狙击者的身影,可惜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太晚了,周围的建筑物高处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包正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感叹一下德城已经有了深秋的凉气。

“案件至此已经侦破,当崔明启送到德城医院时双腿俱废,狙击者仍未找到,只能说是老天有眼,善恶当报。”

“而目前,庞泰时仍以‘书信不足为确凿证物’为由要求将崔明启一案移交都城处理,与否未可知。”

“啊……终于写完了。”在打字机上敲下最后两行总结,薇薇安敲了敲肩膀出了房门,“哥!还有没有牛奶?”

“嘘……”宫洁拉住薇薇安,“你哥在跟你包大哥讨论着呢,牛奶冰箱里有,我去给你热一热。”

“哦……”薇薇安好奇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啊……他们不会在做什么不该看的事情吧……怎么?”

刚进了厨房,宫洁忽然把房门一关,看着薇薇安,“薇薇安啊,老实告诉我,这起案子跟……他有没有关系?”

薇薇安移开视线,心情很复杂。

从孔雀巢回来之后,包妈的精神状态就像是被抽走了,整个人垮掉,没了以前的活力,整天就是呆在家里做做饭收拾收拾,甚至不愿意出门走动。

“没有,没关系的。”薇薇安想了想,看着宫洁的眼睛。

“真的?可不许骗我的。薇薇安是好孩子,不能说谎话的。”

“嗯,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宫洁喃喃着打开冰箱,拿出来牛奶。

薇薇安在旁边看着觉得不是滋味儿,她能明白包妈的心情,既希望能够有包正父亲的消息,又害怕再一次的犯罪使父子两人针锋相决。

“阿姨我来帮你!”薇薇安赶紧凑上前去,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不用不用,热个牛奶有什么好帮的啊。”宫洁笑了笑,把牛奶递给薇薇安,“来,讲讲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哦,坐那儿啦……”

包正和公孙泽确实是在讨论正事,而且已经到了分占大床的两边分分钟开启冷战模式的节奏。

“探长哥?”

还是包正先放下胳膊开口,跪在床上往公孙泽那侧挪了挪。

“你明明知道是他干的,今天局长问起来的时候……”公孙泽皱眉,“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在想什么。”包正沉默了一会儿,见公孙泽也不接着问,只好自己再接着说,“我只是觉得……五鼠不是坏到底的恶人而已。”

“既然有了法律有了规矩,就不容许法外审判,如果人人都认为自己有权利审判犯人,那也不需要法院了?法学院大学士。”公孙泽把讽刺的称呼咬得很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和小玩儿命差不多大啊。”包正双手垫在脑后往床上一躺,抬头看着公孙泽眨了眨眼睛,“每个人的行为模式,所相信的,都与经历有关。”

公孙泽往旁边挪了挪,离开包正一段距离,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如果好好引导,也许能改变他也说不定。”包正有意无意地也移了过去,声音几乎听不见的低,“不能把灰色地砖上的人……推到黑色上面去。”

展超的胳膊压在栅栏上,手里的苹果慢慢地咬着,眼睛盯着水中心月亮的倒影。

“想什么呢?”白玉堂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趴在他旁边。

“我在想……即使从我们的角度看上去月亮很亮,可是看不到的背面说不定很黑。”展超转过头,一口苹果在嘴里嚼着,皱着眉头看白玉堂的眼睛,“你是不知道今天庞泰时在DBI要求将案件上调给都城有多嚣张。”

“嗯……”白玉堂笑起来,“玩儿命猫,咱们一直看到的,可不是月亮的一面。”

“……什么意思?”展超手里的苹果已经咬了一半儿,转了下手腕接着啃下去一口,眼睛转了转认真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抿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放弃了解释,“算了,你这不毕业的智商也听不懂。”

“哦。”展超难得没争辩,转过身去接着趴栏杆上盯着水面啃自己的苹果,“我现在真的搞不懂,崔明启说他一直想做一个好官,可却是以杀人为代价。虽然在任期间一直做的很好,可却拿无辜人的性命换来自己的仕途……”

白玉堂在旁边看着他,拨弄自己的手指,“展探员你这是认同我们之前劫富济贫的侠义行为了吗?”

“就你们那还侠义?”展超起身瞪着白玉堂,“那是犯罪好不好,犯罪怎么着都不是侠义的行为!”

“行。”白玉堂笑笑,伸手过去就把展超的苹果拿在手里,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还以为展探员你在这儿看湖面看月亮正感叹着正邪一体而怀疑自己的信仰呢。”

“你……我什么时候感叹什么时候怀疑了!”展超一拳毫不犹豫地挥过去。

白玉堂看着湖心的月亮轻笑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把从展超手中抢下来的苹果放在嘴边儿,带着皮儿咬了一口,然后转身,挥了挥手,把苹果向后抛过去。

“那就坚持。”

展超慌忙接着苹果,听着白玉堂的话这么一愣,“什么?”

“你不是还想着把我关进去吗?”白玉堂的笑声在夜风里清晰可辨,“那就别动摇啊。”

展超站在原地拿着苹果,看着与周围夜色格格不入的白衣背影,也笑起来,拿起苹果咬了一大口。

“我本来就没动摇过啊。说那么多,多管闲事。”

“我静待,展小猫。”

“你……”

展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一颗子弹打穿双腿膝盖的好枪法,可不是人人都能习得的。

“回不回家啊?不怕冻着。”前面的白玉堂回身,冲展超挥了挥手。

展超不情愿地跟在身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慢下来,笑得有几分得意。

白玉堂没回头,伸出手来,食指勾着钥匙晃了晃。

展超瞪大眼睛,往衣服里摸找了半天,“白玉堂!你什么时候偷了我家钥匙!”

“刚刚。拿来的。”白玉堂纠正了一下展超的概念。

“还给我!”

“伤还没好,别动手。”白玉堂笑得更得意,“回家啦。”

……白玉堂,总有一天,我绝对会把关进牢里去让你这辈子都吃不到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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